但两个人太熟了。
他们是多年旧友,从未越雷池半步,却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跨过了中间那条安全线,钟影感到不可思议。
以至于每次看他的眼睛,都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好在宋洋不像她这么紧张。
他热烈,却有条不紊。
他急切,也依然耐心吻她。
而本想征服这个男人的她,反而被动又局促,很快就被他掌了舵。
衣服掉在地上,冷得发抖。
他在耳边低语:“抱紧我。”
钟影便紧紧攀附在他身上,好像他是茫茫大海上唯一一块浮木。
某一刻,突然想哭。
他就亲吻她眼泪,不忘打趣她一句:“这是开心,还是后悔?”
“想打你!”
他低笑,钳住了她的手腕。
这家伙!
平时依着她,顺着她,但在这件事上,总还是有点霸道的。
也是因为他们太熟了。
即使钟影这么紧张,两人依然默契,甚至不需要什么情话。
他一个浅笑,她一声无意识的低语,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就这样水到渠成,然后顺理成章……
躺在床上的时候,钟影终于直视他的眼睛。
她轻轻摸了摸宋洋的脸,觉得他又熟悉又陌生,明明认识好几年,却像第一次见面。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
“哪样。”他的汗,湿了她手心。
宋洋其实无暇关心别的,只是顺口应了一句。
所以钟影也没回答。
她没想到的是,温文尔雅的宋洋,也有如此侵略性的一面。
而平时很有侵略性的她,也有愿意臣服的时刻。
钟影始终无法给他们的关系下一个定义,却非常清楚地知道,他们都很喜欢这一刻,也很享受这一刻。
窗外,依然风雨大作,这场大雨之后,天气应该会更冷一点。
海城的冬天就要来了。
这一夜之后,她将独自走过漫长的冬日。
下次见他,会是在春天吧。
可以提前回来吗?或者,我有空了,就去看你怎么样?
这样的话,钟影也想了,但还是没说出口。
他们是一样的人,有情感需求,却不喜欢以情爱为中心活着。
他们更愿意,在一起时,恩恩义义,分开时,潇潇洒洒。
既然如此,也不必问了,就顺其自然。
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当听到窗外的雨势减小,钟影还是有点伤感。
雨停了,航班可以正常起飞,这样温存的时刻,只剩几个小时了……
……
宋洋去洗澡了,钟影躺了一会儿,穿上他的大t恤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凉丝丝的风,夹着细细的雨,落在她脸上。
身上的热意消减了大半。
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一点钟了。
幸福的时刻果然都短暂,一眨眼,就没了。
窗台上放着烟和烟灰缸,还有一盒火柴。
看着那盒火柴,钟影不禁笑了,这年头用火柴点烟的不多,这家伙还挺怀旧。
也不知道刚才那什么的时候,他有没有怀旧一下。
他说他很干净,钟影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为他没有经验,但过去的这几个小时,他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沉稳又熟练,要说他过去没有过女人,钟影可不信。
其实有没有都不重要,过去的事情没有追溯的意义。
只是觉得他没必要撒谎,她又没有恋爱洁癖,也不会道德批判他,就算将来他找了别的女人,她也不会跟他纠缠。
宋洋还是不了解她。
她拿起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根,衔在嘴里,又拿出一根火柴,试着划亮。
划了三次,火柴头断了,也没点着,火柴潮了。
有点恼火,丢进烟灰缸,换了一根。
又断了,只好再拿一根出来。
这次倒是一次就点着了,正要点烟,宋洋走过来,拿走了她的火柴,晃了两下,熄灭了火苗。
然后把她嘴里的烟也收走,放进了烟盒。
他刚洗完澡,裹着浴巾,头发还湿着,看她的目光很复杂,好像发生刚才的事情后,他们的关系一下就近了,然后这家伙就可以抢她的烟,还能对她皱眉头了。
钟影心情烦躁,忍不住讥诮他:“看,爱情还没有开始,已经表现出它麻烦的一面了,咱俩以后只谈情不说爱,互不干涉生活,怎么样?”
宋洋盯着她,脸色难看,“刚才还不舍得我走,现在又要和我只当……”
那个词,他没说出口。
“只是觉得这样更自在,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彼此身边,那方便时就约会,不方便就各过各的生活,谁也不绑着谁,不是挺好么?”
不付出感情,就不会失望。
分开时,才能潇潇洒洒。
宋洋听完笑了下:“我在的时候,就跟我好,我不在,也不妨碍你和别的男人约会,是这个意思吧?”
钟影把目光转移开,“我洗澡去了。”
她走进浴室,把水流开到最大。
温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来,浇不灭心里的无名火。
至于这无名火是怎么来的,她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天快亮了,她只能眼看着这份温暖像流沙一样从指缝里溜走,却不能挽留他。
又或许,是因为发现了他的不诚实,所以不相信他以后只会和她一人……
得到了,就会怕失去,痛苦都因贪婪起。
索性主动割舍。
这就是钟影的逻辑。
不过,她有她的逻辑,宋洋也有宋洋的逻辑。
他把从钟影那没收的烟叼在嘴里,拿起床头柜上的打火机,咔得一声,把烟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