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正有鲜血汩汩流出,给这石青色的袍子添上些许暗沉。
迟绥无力再支撑结界,看着这支几乎贯穿了自己整只胳膊的箭矢,他不可思议地向前望去,半张的嘴巴似乎是要问些什么。
可终究只是笑笑,“徒儿的好箭,竟能把为师的结界给破了。”
苦笑之下,迟绥不得不承认,这绝非普通的箭。仅仅是刺入胳膊,他已能从小小的伤口中感受到弥漫的邪气了。
难不成,阿水她此时已经发掘了自己的能力?
可为何她的那股气息如此微弱,跟九方宿的完全没得一比……
迟绥勾了勾嘴角,吃痛将葫芦收在腰间。站起看向阿水后边的九方宿,说着:“此法一断便不能延续,可还要多亏了你的箭法。”
阿水也有些惊奇,可现在并不是好奇的时候。
她看着迟绥的狼狈模样,手里的弓箭还悬在空中,对准了他的心口,脸上没有一丝的怯懦,问他道:“你想走?”
“徒儿可愿放我走?”
“不可能!”阿水拉紧了手中弦,就差一步,她就可以彻底解决眼前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迟绥苦笑一声,“徒儿可真是没有一点对师父的感情呢。”
“多说废话!”
“既然如此,师父这也就不留情了……”
方才在结界内,他已吸收了九方宿的部分力量,虽还未能较好融合,但说要使力对付眼前这个女子,想必已经足够了。
话刚落下,迟绥便从双掌运出一股气,朝着阿水的方向攻击而去。
阿水见状立马松手,任箭流与气流相撞,自己则转身跳过了气流的攻击范畴。
结果是,迟绥那股杂流更胜一筹。
阿水没犹豫,打算在此彻底解决了迟绥,于是立马搭箭又转向了迟绥。
可这次,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阿水!不要!”
迟绥听到声音,心中突然一紧,转过头忽然迎上了方涟儿的怀抱。
与其说是怀抱,不如说,方涟儿将自己挡在了迟绥的面前。
阿水看着眼前状况,手中的箭忽然没有了方才的攻击力,缓缓放了下来,不解开口道:“你们……”
迟绥推开方涟儿,语气带有几分诘问,却仍掩饰不了身体上的痛楚,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快走!”
方涟儿摇摇头,仍是将自己挡在前头。看着阿水的眼里有几分愧疚,更多的,则是求情。
“阿水,你就放了迟绥这一次,可以吗?”
“涟儿……你?”
眼前的方涟儿,不再是倾玉坊里面那一舞媚众生的涟儿姑娘,只不过是穿着寻常衣服的姑娘家罢了。
而这样的她,又怎会与迟绥走到一起?
阿水不解,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询问。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涟儿,我不能留他。”
说着,她便又想举起自己的弓来。
“阿水,就这一次,就当是为了我……行吗?”
方涟儿的声音止不住哽咽,往日载着秋水的眸子却在此刻留下了咸咸的泪水。迟绥待在她身后,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力量在自己的体内尚未达到平衡,方才他对阿水的那一击,则是打破了那浅浅的平衡木。若再出击,只怕自己会走火入魔。
“涟儿……”
她挡在迟绥身前,也实在让阿水找不出空子。
她一咬牙,终还是收回了弓箭。只问她:“为什么?”
其实不问,阿水也该是知道答案的。
方涟儿顿了顿,直至自己的心不那么跳了,她才吐出来几个字:“我不想他死。”
阿水没说话,而是看向她身后的迟绥:“若下次再见你,不论如何,我定会取了你的命。”
而此时的迟绥,还在方涟儿此前的话中没缓过来。
方涟儿转过身,看见了迟绥的伤口,想也没想地便扯下了自己的衣服为他做了简单包扎,“我们走吧……”
迟绥应了声“嗯”,将走之际,却又被阿水的唤声给叫住了。
“阿九还没恢复,这是为何?”
阿水半蹲在九方宿身旁,先前停留在他身上的担忧眼神到了迟绥这,便又成了戒备,势必要从他的嘴里得出个答案来。
迟绥顿了顿,接着说了声:“三根草,能化作真气,补其神虚。”
说着,他便与方涟儿出了藤山。
方涟儿最后从远处望了眼阿水,心头默默念着:“阿水,对不起……”
“阿九……”
阿水轻轻叫唤着他,可不知从何时起,九方宿便阖了眸子,再没睁开。可是探他的鼻息,还是活着的。
莫非只有拿到那三根草,他才得以睁眼吗?
阿水握着他的手,从未觉得如此冰凉。那股寒凉,比及初秋的干冽的风,甚至更甚。
这番样子,她实在不能将九方宿送到哪儿去。
只能驮着他,在这早被毁坏的藤山村里寻一处尚能遮风避雨的,将他给安置下来。
默默看着九方宿,阿水第一次感到心中如此无力。
头疼还在持续着,身上的伤痛也未减半分。迟绥口中有关自己身世的那番话依旧萦绕耳边,对九方宿的愧疚也是深深缠绕心底,丝毫不减退。
可转眼看向一旁被自己搁置的弓箭,阿水提醒着自己:路还远着,不能止步。
——
旻一死后,整个青丘便由了族母有苏盼兮主掌。
故而对于她做出的移步杉桥的决定,族人也只能背地唏嘘,而不能妄然忤逆。
青丘一族将旻一之死昭告了六界。
也在那时,身在神界的灵姻才得知事之原委。她离开了欠雪庄,一贯平静的脸色,在那日终于显出了悲伤。
神尊亲临青丘,一是为了旻一入殓一事,二又为了主掌成和入主青丘。
有苏盼兮带着皇室子嗣移步至杉桥定宫,相较其他的领地,杉桥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