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昭昭？”
这处荒泽格外辽阔，夕阳将少女小小的身影拉得颀长。
少女往前走，很快步入芦苇丛生的荒泽边缘，她提了一口气，身体侧斜着扎进茂密的芦苇中，芦苇哗哗作响的声音顺着她的声音就这样一层层冲进了芦苇林的中心地带。
“族长让我来看看你还活着吗？”
这厚实丛生的芦苇中心竟是一片巨大的水泽，夕阳的霞光倒映在水泽中央，一间东倒西歪的木屋就这样孤零零的支在水泽旁边。
蛮蛮站定，扫视一圈。两块门一样的黢黑板子倒在木屋前方，木屋通风敞着，按常理来说现在天朗气清，屋内和屋后的风景都当一览无余。
却见黑烟滚滚从屋子里争着冒出来。
看来还活得挺好的…
蛮蛮眉头一跳，“昭昭，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里面隔了一会才传出带着鼻音和咳嗽的回应，“蛮蛮姐...咳咳，快进来，我捞了个大宝贝，阿鲤在帮我咳咳…”
宝贝？
蛮蛮有点不太想进去，她今天新换的裙子呢。抬头看一下从屋子里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滚滚黑烟，都快要和夕阳彩霞平分秋色了。
昭昭不会把自己作死吧…
还有宝贝诶，好吃的。她皱着鼻头虚张声势地说，“昭昭，蛮蛮今天可是穿了件顶好看的裙子，你的宝贝要是不够斤两蛮蛮可要打你屁股的哦。”
里面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
少女听到那声音两眼一闭就冲了进去。
屋子里面的烟雾比外面更浓更黑，简直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并且烟雾辛辣，每呼吸一口都泪流满面像在凌迟。
“后转，蛮蛮姐。”
蛮蛮后转，迎面“啵”的一下，一个发光的圈圈把她整个都罩了进去。
辛辣又黏腻的感觉褪去。少女睁开眼睛，她迫不及待地喊，“美味的宝贝！”
眼前，只有一个炭黑的人抱着一条炭黑的鱼站在她面前。其余地方空荡荡黑漆漆。
蛮蛮不敢置信，“昭昭，你活得真好，你的宝贝呢？”
“你已经把它吃了？！”
昭昭有点想笑。“没呢，在手上。”
蛮蛮把头往下移，除了黑色的阿鲤就是黑色的阿鲤。
“阿鲤怀了一大窝宝宝可以吃？”显然蛮蛮也是不敢相信的，吃好朋友的崽，有点下不了嘴呢。
昭昭发笑，“蛮蛮姐，我没说宝贝是吃的呀。”那条原本颜色艳红的阿鲤原地啵了个发光的圈，还附赠了个白眼。
蛮蛮瞠目结舌。意思是除了吃的还有其他东西能被叫做宝贝？
昭昭又把手往前挪了挪，“诺。”
蛮蛮聚精会神地看，终于在乌黑的手上发现了一粒乌黑的，米。
“米？！”
蛮蛮不干了，“昭昭，你在地上搓泥巴坑我呢！”
“这是宝贝？这叫大？”
“原本是很大的.......”
蛮蛮直起身来，个子比昭昭高了一整个头，“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把宝贝吃了？！”
蛮蛮嘴角勾出阴险的笑，眼冒绿光，“交代不清楚，呵呵...”说着从头上固定双马尾的发簪处两指按住往后拉，抽出一条火红的长鞭来。
这长鞭足有六寸，上面雕着凤凰纹，火焰如同实质般流动。周围黏腻滞涩的黑色烟雾蓦地翻滚，仿佛厌恶畏惧一般加快速度乌泱泱往门外奔去。
昭昭把那粒米捏住，叹了口气，“蛮蛮姐，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呢。”盘腿坐了下来。
阿鲤又啵了一个圈圈，一碰到火红长鞭的范围圈圈就开始消散。阿鲤翻了个白眼。
“蛮蛮，还记得三年前的事吗？”
“地母祀？…”
偏暗的环境昭昭看不清楚蛮蛮脸上的表情。
那粒米被捏紧了点，“对，地母祀。它又要重新开始了。”
“这是证据。”
蛮蛮怔愣，“你确定？”
“不确定。”停了会儿，“但十之八九。”
“那还有十之一二的可能性不是吧。”蛮蛮心存侥幸。
她们两人在漆黑的屋里对视，长鞭散发的光芒被蛮蛮收敛，偶尔一点点压制不住的火星弹射出来。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蛮蛮只是这样说。
“给我看看。”蛮蛮手上暗了光芒的长鞭又亮起，沿着声音来卷昭昭手上的那粒米。阿鲤又啵了一个圈圈。
“我们应该把它交给族长。”
昭昭躲过长鞭，“交给族长有用吗？他们只会感天恩德，再大肆操办。”
“那什么都不做吗？！然后...再发生和上次一样的事。”
昭昭转了转头，“蛮蛮姐，我们可以靠自己啊，这次我们掌握了先机。”那粒米被捏住，那么细小。
又重复，“你、我，还有阿鲤。”
蛮蛮没有说话，长鞭被她缩小插回发簪处，她沉默地看着昭昭。也盘腿坐了下来。
两个乌黑的人、一条乌黑的鱼，还有一粒米。
屋子里的黑色烟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个干干净净，落日早已西沉，繁星攀上夜幕。
蛮蛮突然笑起来，五根手指伸出来挡住夜色，“昭昭，看你在这里住了三年，有一天我竟也会觉得你这小破屋很好，明明前门后门烂了个干净，连天花板都是漏的，漏到能看到星星。”
昭昭眼睛眯着，繁星的光撒在她脸上，“多好啊，你带过来女学的书不是说，以天为盖地为庐么。”阿鲤躺在昭昭的身上，啵了一个圈圈。
亮光的圈圈在黑夜里不断扩大不断上升。
昭昭催促，“多吐点阿鲤，真像一盏孔明灯。”阿鲤闭了闭眼，又使劲地啵了几个圈圈。
蛮蛮这时候站起来，头朝着月亮啼叫了一声。
远处的远处又传来清脆的回应。
“是族里的其他人。”蛮蛮笑道。
又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