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可以去干收废品的了,光卖这些试卷和题集也能养活自己。
每天早上她五点起,做题到晚上一点才睡觉,有时犯困到不行的时候,便用风油精熏自己的眼睛。
常常熬不下去的时候,想要就这么算了的时候,徐西桐在日记本里写到——
你要这么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梵膏继晷,不退豹变。
徐西桐把她们省历年投档C大的分数线打印出来贴在家里的书桌上,她不再因为在学校的排名靠前而沾沾自喜,而是关注全县全市排名,看看自己到底在哪个位置,再往前走还需要付出多大努力,她还需要挤掉多少人才能考上C大。
徐西桐不记得那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真实又不真实,她只有一个感觉,累。
教室里永远漂浮着淡淡的粉笔灰,为了节省而写得密密的草稿纸,有天早上她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外面一片漆黑,居然还挂着星星。
在一模考试到来前,徐西桐刻意避开看到任东,让自己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她从不从教室后门出去,偶尔经过走廊,看见他懒洋洋地倚在那里,听其他人在夸张地说些什么,不自觉露出一个笑,轻浅的弧度,相当温柔。
她的心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有天,徐西桐抱着一摞打印试卷从校篮球场经过,那天风很大,她穿了一件白色毛绒绒的外套,逆着狂风向班级的方向走去。
篮球场上都是年轻气盛的男生在奔跑追逐,徐西桐在奔跑的身影中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任东穿着火红的球衣,后背宽阔挺拔,他奔跑起来像一只横冲直撞的豹子。
倏地,一只球飞了过来,“嘭”地一声砸到她的后背。徐西桐跄踉了一下脚步,她拍了拍后背的灰,准备离开时,身后有位男生叫住了她:
“同学,你有没有受伤?”
风声好像这一刻停止,徐西桐有些晃神,那个人的声音好像他,但又不是他。
徐西桐没有回头,她轻轻摇头然后走了。
她知道有一道炙热的眼神烤着她的后背,在关心着她的动向。
徐西桐怕自己忍不住,会跟他撒娇,你们男的打篮球怎么这么野蛮,刚才那一下好疼啊。
*
每天的课表都是语数史地生,音体美早就取消了,一周只有一节体育课,恰好轮在了一模考试到来的前一周。
一上体育课,学生们跟放飞的鸽子般,快乐不已,四处闹腾着。他们这节体育课是自由活动,徐西桐去打了排球,一节课下来出了许多汗,紧绷的神经也放松许多。
只是临近下课时,徐西桐一个猛劲把球打到了远处的跑道上。等徐西桐捡到球想要归还器材时,体委早已拖着器材框把各类体育用材归还了。
徐西桐抱着一颗黄蓝相间的排球一路小跑到器材室,推开门,凭空飘飘洒洒一地的灰尘。
器材室摆满了各类篮球,足球,羽毛球拍被丢在地上,打得飞出毛边的羽毛球插在球与球之间的缝隙上。
徐西桐归置好排球,“哐”地一声有人撞开器材室的门,她吓得匆忙转过身,与走进来的人迎面相撞。
看见任东,徐西桐有一种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了。任东刚打完篮球,因为太热,他早就脱了外套,他穿着一件白色描了黑色小狗模样的卫衣,原本只有青茬的寸头,头发长了一些,金色的阳光斜斜地打在他英挺的五官上,他额头还往外冒着一层汗,刚运动完喘着气,胸膛起伏着。
任东也一愣。
他不太想影响徐西桐,便侧着身子与她擦肩,放好球后径直转过身也没同她打招呼。
男生高大的阴影落在眼前,徐西桐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山泉雪水的味道,似乎还带着点甘甜。
呼吸渐渐被打乱,任东的衣袖擦着她的肩正要离开,条件反射先于动作一步。
徐西桐从背后抱着男生,把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任东身子一僵,低头看到两截白藕似的胳膊环住了自己的腰,呼吸一滞。
好像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徐西桐抱着他的腰,吸了吸鼻子:“你别走。”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