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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2 / 4)

那个男生,他叫吴茂杰,是个体育特长生。起由似乎是这学期的篮球赛,有一场吴茂杰输给了庚野,还输得特别惨。那天篮球馆里嘘声一片,被众星捧月的少年站在场中,懒眉骀眼地远远睨去,朝吴茂杰竖了个拇指,又缓缓转下。

还陪了个冷冽而不屑的笑。

吴茂杰气得像猩猩一样,被几个队友拖着才拉下场。后来似乎又找了庚野几次茬,但无一例外地以碰壁收场。

两人结怨——准确说,是他对庚野单方面结怨——的最后一根稻草,应该是吴茂杰的女朋友踹了他,转天在校内被传成了和庚野在交往。

尽管庚野那天骑车追着舅妈的车追了一道,到楼下才趁舅妈停车,将别枝拽进了黑黢黢的楼道里。少年黑发被汗意弄得湿潮,低低喘息着,气得嗓音发哑也笑:“我在校门口喊你,你就装没听到?”

“……”

“我连他女朋友是谁都不认识,上哪交往?”

“……”

“再说了,老子还用撬别人墙角?”

“……”

“你怎么不说话?”

“……”

事实是到那一刻她才被少年松开捂住的下颌,别枝看他得逞的笑,没忍住,抬小腿踹了他一脚。

于是别枝知道是谣传,但吴茂杰显然不知道。

他恨庚野恨得牙根痒痒。

以他为首,几个体育生原本正上楼,一见到别枝下来,就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了过来。

别枝心情沉到了极致,谁也没看,就自顾往下走。

“她就是庚野这学期把的新妹啊?”有个离她最近,流里流气的声音先问。

“就她,难搞得很。”

“庚野一学期都没搞定,行不行哦。”

“有本事你去他面前问喽?三秒不跪算你吊哦。”

“哈哈……”

那时候别枝满耳都是别广平的话,还有林雪棠临去世前,在癌症折磨下那张枯槁的脸。

然后换成她自己的,像幻象,在她眼前反复交叠。

直到吴茂杰忽然绕前,拦在了她去路的楼梯中间。

“噢,原来就是你啊?”大猩猩似的体育生弯腰打量了她两眼,恍然又气恨,“我说庚野那场篮球赛跟他妈吃了火药一样……”

“怎么了哥?”旁边体育生跟过去问。

吴茂杰没好气地笑,拿脸歪着指她:“那天开场前,我就说了句这小姑娘看着就好弄,庚野那眼神,我还以为他得给我一刀呢。”

“哈哈哈敢情你先惦记人家妹子的,绿人不成反被绿……”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找操啊?”

那些不入耳的聒噪里,别枝手机振动,她垂眸,抬手。

屏幕上是别广平发来的消息。

她只看清了最后一句。

“……有病不治,你是不是想落跟林雪棠一个下场!?”

别枝僵滞地望着。

不是“你母亲”,不是“她”,是林雪棠。

不是“结局”,不是“悲剧”,是下场。

别枝那一瞬有些恍惚地眩晕,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童年时的记忆错乱了,那个温柔地对母亲笑的男人不是父亲,那个温馨的相爱的婚纱照,是幻觉,是扭曲。

一定是这样,不然他抛弃那个时日无多的妻子时,怎么会走得那么决绝,那么如释重负。

别枝恍惚着,轻嘲地一哂。

不知道是在笑谁。

她侧身,从聒噪的体育生们中间往楼梯下绕。

几人愣住,吴茂杰皱眉,一把拎住别枝,迁怒的笑容都狰狞:“谁他妈让你走了,这个目中无人的样子还真跟庚野一个德行!”

“松手。”别枝浑身都冷,冷得眼睫都抬不起。

吴茂杰和其他几个体育生笑:“你挣扎嘛,挣开了就叫你跑。”

“……”

别枝想起庚野教她的。

大概是被他教过太多次,肌肉反射之类的,她下意识地学了。

跟着听见吴茂杰的惨叫,和他发怒的咆哮。

他没松开的手变成力,狠狠捶在她肩上。

别枝踉跄向后倒,她抬手想要扶住楼梯扶手,只是在那一刹那。

她突然又想起了林雪棠。

[——有病不治,你是不是想落跟林雪棠一个下场!?]

“……”

她从小到大的梦魇,她多怕和她一样。

反正都要死,死得痛快点,这样是不是对谁都好。

别枝阖上了眼。

“砰,砰,砰……”

一瞬死寂的楼道内,女孩纤弱的身影从长楼梯上翻滚下去,像残破的木偶,在棱角间磕碰,无声着地。

痛意比黑暗先来一步。

意识被湮没进海底。

——

别枝记得清楚。

再睁开眼,她看见了一片黄昏的天,被窗框取景,挂在视线尽头。

晚霞烧得灿烂,灿烂得不像个冬天。

而尽头之前,是医院的病床边,少年屈低的清瘦峻挺的背脊,还有修长指骨穿插过,灿白的金发被釉作油画似的斑斓。

……疼。

好疼。

来不及叫出庚野的名字,别枝重获意识的下一秒,就被无限的痛苦捕获。

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像被打碎了,又重新拼起。

数不清的伤处仿佛拉成了一张细密无缝的刀网,从头到脚,给她感受凌迟。

于是唤声被扭作闷哼。

庚野惊觉直身,第一眼就看见满身伤处和淤青的女孩眼窝里饱含上泪水,湿透了她睫羽,然后晶莹滚落。

大概是觉着丢人,别枝将头往墙里扭开。

那句“很疼吗”都不必再问,再问都显得残忍。

少年指骨在老式病床的铁栏上捏紧,金属弹簧被扭曲出令人牙酸的动静。

他给她递水,给她插上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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