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色:“烦请孟小娘子替鄙人转告令堂,往后若有需要鄙人的地方,鄙人愿效犬马之劳。”
“哎,赵郎君你客气了。”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以三香县为中心,幽州军逐渐向外救灾,后面又去了另一个县,连同地方的冀州守军一同救援。
十日转眼就过,此番救援行动来到了尾声。
当初霍霆山说最多十日,此话不假,十日一到,整军回远山县。
裴莺母女俩坐在马车里,行军速度不快,孟灵儿嗅着橘子皮,勉强还撑得住,有心思聊天:“娘亲,咱们还有多久才到远山郡啊,好想快点到远山郡。”
裴莺放在膝上的素手不住收紧了些,将裙摆抓皱了少许。
“娘亲,您想不想快些回远山郡?”孟灵儿说完,又径自点头:“我猜您肯定也是想的,我之前听辛锦说,远山郡的州牧府比长平郡的郡守府还要大、也还要好看……”
说了一堆后,孟灵儿忽然意识到裴莺并没有接话。
孟灵儿疑惑:“娘亲,您也是晕车吗?”
不应该啊,她娘亲的体质比她的好多了,之前从不晕车的。
“不晕,只是有些累了。”裴莺低声道。
孟灵儿忙给裴莺理了理软座:“那您睡会儿,我猜今日申时便能抵达狄春县,到时我叫您。”
狄春县是远山郡底下的一个边缘小县。
进了狄春县,相当于回到远山郡,此处距离州牧府还有大半日路程。
若无意外,明日未时可抵达州牧府。
马车咕噜噜的行驶到狄春县最大的厩置前,内里的小厮听到动静迎出来,待看到一匹匹高头大马,哎呦了声,加快脚步迎上去。
沙英翻身下马:“店里所有的空房我们都要了。”
小厮俯首弯腰应声。
裴莺待女儿下车后,随手拿了帷帽戴上,也欲下车。
行至车厢门口,裴莺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侧,那人抬起手,带着细小疤痕的大掌朝上。
裴莺眼睫颤了颤,但两息之后,到底将手搭了上去。
霍霆山经久沙场,一身皮肤晒得比小麦色更为深些,此时微深色的大掌上停了一抹粉白,仿佛是翎羽洁白的鸟雀落在栖木上。
某个时刻,深色的栖木活了过来,变成藤蔓将那小白雀收拢。
裴莺一颗心跳得厉害,在那只大掌收紧时,她下意识想将手缩回来。
他却握着不放,目光深不见底:“夫人该早些习惯才是,不然待明日回了州牧府该如何是好?”
分明有帷帽隔着,但裴莺还是侧了侧头,避开他的目光:“我知晓。”
前面的孟灵儿飞快往前走了一段,大口喘气,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后方转身。
这一看,她却有些愣。
那人何时来的马车边?
还站的离她娘亲那般近。
说不明为什么,孟灵儿这一刻无端有点警惕。但是仔细打量,他们只是站的近,并无接触。
孟灵儿不由嘟囔道:“看来这马车不能久坐,容易颠簸得我心思散乱。”
一行人入店。
此时正是饭点,大堂有三三两两用膳的客人,见霍霆山这一行进来,有些本来在交谈的食客不由嘘了声。
这个世道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这一水儿带刀的。
孟灵儿食欲不振,说想在房中用膳,裴莺随她,母女俩上了楼。
餐食由辛锦送进来,辛锦一向话少,将晚膳搁下后便退出去。
裴莺看了辛锦半晌,在对方出去后,忽然扭头和孟灵儿说:“囡囡先吃吧,我出去一趟,稍后回来。”
孟灵儿眨了眨眼睛,正想问裴莺去何处,却见她已起身了,动作略微匆忙。
裴莺出了房间,喊住欲要回房的辛锦。
辛锦忙走过来,还是那副俯首帖耳的恭敬模样:“夫人有何吩咐?”
裴莺拉着她的手到走道尽头的无人处:“辛锦,明日回远山郡后不必随车到州牧府,你在中途下车,帮我去买些东西。”
辛锦问:“夫人想买什么?”
裴莺耳尖泛红,声音低了两个度:“避子药,你帮我去药铺寻些避子药来,只要五剂即可。”
辛锦惊愕。
裴莺连银钱塞到辛锦手里:“此事拜托你了。”
辛锦忙收敛神色:“夫人何须和奴言谢,这事交给奴,奴定会守口如瓶,且给您办妥当了。”
裴莺听她语气寻常,在心里悄悄呼出一口气。
避子药是一定要买的。
别说她和霍霆山只是露水姻缘,就算不是,单凭古代这医疗条件和灵儿当了那么多年的独生女,她也不打算再生孩子。
交代完辛锦,裴莺回到房中。
一颗心还是跳得厉害,裴莺转过看窗牗,黄昏已尽,黑幕将近,那轮明月慢慢升起来了,随着时间推移越升越高。
“娘亲您在看什么,窗外有什好看的,快来用膳。”孟灵儿好奇扭头,朝外瞅了瞅,但外面就一轮明月,没特别的。
裴莺只是笑笑。
同一时间,沙英等武将在大堂用夕食。
此时并非行军打仗,并不禁酒,霍霆山让人上了些酒水来。
救灾结束后,这还是第一晚在厩置里度过,熊茂几人敞开肚子吃,很快将满桌的东西一扫而空。
酒足饭饱,熊茂看见霍霆山率先起身往楼上走:“主子,您这般快回去了?”
“近日忙碌,早些安寝。”霍霆山头也不回。
熊茂嘟囔说:“可是明日无要事,安寝这事眼睛一闭一睁,一宿就过去了,总觉得这般早休息有些可惜。”
秦洋笑他:“人家沙英红颜知己多,夜里才吝啬休息,你这不解风情的呆子何时也有了这不愿休息的念头?”
熊茂冷哼道:“你才不解风情,我妻说我可好了。”
沙英也笑话他:“嫂子是看上你那身武将专属的腱子肉,并非看上你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