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宋宇承手里拿的公文包上,王胜利瞪得最凶狠。
现在这情况,于别人来说是看热闹,于他来说是生死攸关。
大家都纳闷,这公文包刚才已经被这么多人摸了个底儿掉,哪还有什么钥匙!
宋宇承的手指拂过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做工很好的公文包,最后落在公文包的拉链上。
王胜利一个激灵,心里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刚才他就觉得这个拉链形状怪得很,和一般的拉链不太一样。
但他当时着急找东西,也就一闪念的想法,没往心里去,难道真是……
宋宇承用力一挣,链接拉链的环扣挣断了,那个形状奇怪,比一般拉链长不少的拉链落在他手上。
他举起来这比一般拉链略长,尖头圆尾的铜样东西给所有人看,
“这就是钥匙,宋家仅剩的房契、财产全都被它锁着。”
“偷这把钥匙,难道不是为了宋家的财产?”
“蓄谋到处级领导家里盗窃财物,而且已经拿到了锁财物的钥匙,人赃并获,还够不上盗窃标准?”
王胜利
宋宇承,你放什么屁呢?
王胜利被送去了劳改。
从四处搜家高高在上到成为劳改犯,不过就几天的时间。
听说是去了最苦的劳改所,判了好几年呢。
他这一走,什么都仿佛没有变化,可面对着宋宇承战战兢兢的人越来越多了。
背地里人都传,王胜利为啥去劳改了?
那是因为去抄了宋处长的家,宋处长记仇着呢。
什么?王胜利不是因为偷东西的进去的吗?
那就是你想简单了不是?王胜利能缺啥啊,还至于去别人家偷东西?那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于是,宋处长等于不能惹的人,这件事迅速地在所有人心中扎根发酵,连带着供销处的人办事都容易了不少,谁敢惹宋处长的人啊!
而供销处的人也有苦难言,他们守着这个传言心狠手辣,实则的确不苟言笑、貌似心情还不太好的领导,他们真是想跑都跑不了,只能每天战战兢兢地瑟瑟发抖。
宋宇承的日子也没什么变化,每天骑着崭新的二八大杠上下班,工作做的越来越好,领导对他越来越满意,身边的人对他越来越恭敬,连一直让他烦躁的家里,因为有了奶奶的出山坐镇,也变得格外省心。
他离人们口里的宋处长越来越近,离那个”不得善终”的宋宇承越来越远,如果不是那些仅有自己能看到的字,那些正好能卡住时间点的提醒,他会以为生命的轨道没有偏航,他本就该过这样的生活,没有波折。
可每每想到那些踏错一步就满盘皆输的时刻,他就浑身冷汗;
每每回忆起那些每天都有人陪他在笔记本上聊天的日子,就觉得心里闷得要死;
每想到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他与她喜悦共享,困局共闯,甚至他连心里那些可言不可言的东西都愿意与她分享的时候,她却再没有出现过,他就恨不得这一切不如是个梦。
偏偏他比谁都知道这是真实存在过的,却再也摸不到,感受不到
一次次翻开那些纸页,纸面起毛,本子变厚。
一夜夜的睁眼到天明,毫无睡意。
宋宇承顿悟了,她说他是书里的人,他本该被作践,本该死。
因为她,他成了宋处长。
那他以后就只当宋处长。
日子一天一天,那些写满布料、日用品、买不到的紧俏货的供销单子上都留下了宋处长的签字。
这些需要排队购买的商品,在他这里只是一个个的数字文字,随他分配调遣。
他想给哪里,哪里就物资充足。
他要是一不高兴,那就各凭本事呗。
可即便他恶名在外,但依然有无数人想跟他套近乎,想给他介绍对象。
不管是省委大院儿,还是隔壁部队大院儿,乃至机关单位,露出这想法的人多不胜数。
可宋宇承仅仅皮笑肉不笑地斜楞过去一眼,那些保媒拉纤的人就熄了火,半个字也不敢说。
惹不起,惹不起,不攀这高枝儿也死不了人,可要是真得罪了这位,那可真是没好了。
隔壁机械厂的歌儿早晚放了一遍又一遍,宋处长还是每天随身带着那个公文包,出过王胜利那事之后,谁都知道,这公文包,碰不得。
……
边远小城红星村,民风淳朴,物资贫乏,人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远道而来的知青们是唯一的外来人口。
金粒粒醒来的时候正好身体出于腾空状态,伴随着一个重大的颠簸又狠狠地摔了下去,摔得她整个人duang的一下子,心肝肺都跟着颤。
伴随着“她醒了,她醒了”的声音,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没事儿吧你,要不要喝点水?”
”这么冷的天喝什么水啊,她这小身板回头再给她激着,坐个牛车都能哭晕,这是啥体格子啊!”
”娇小姐呗,她爸妈可都是臭老九,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的就是她!”
”别这么说,她都晕了”
也不知道是谁弱弱地帮她说了一句话,得来的是群起而攻之。
”就她这样的才应该好好改造,做个牛车都能晕,还哭,简直是负面的典型,应该通报批评!”
“就是说,这么多知青里,就她最娇气,下乡又不是什么苦事,哭啥?”
“你帮她是什么意思?你这思想有问题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金粒粒决定闭上眼睛,闭紧嘴巴,就当她晕了吧,醒着好像比晕了难受多了。
牛车晃晃荡荡地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金粒粒也跟着晃晃荡荡,尤其是躺在牛车上,感觉脑浆子都要晃荡出开了。
赶车的大叔鞭子甩的响,抽在牛身上却轻飘飘的,跟那甩的起劲的牛尾巴一个力度。
牛在乡下是金贵物件儿,除了种地的时候,没有人舍得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