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宴持续时间颇久,楚翼凌同老夫人聊得来,旁边放着小酒杯一直对酌,饭都没吃完就有些醉了。
楚翼凌担心会出事,就提早带着暮挽回去了,她和兰苕早就在那边席面上吃饱了。
江南菜的分量不是很大,但却精致的很,尤其是婚宴所用,在摆盘上极为讲究美学,视觉上也是很大的享受。
提早离开的人不多,楚翼凌一行悄悄上了马车,直接准备回客栈。
等坐上马车之后,帘子一放,楚翼凌脸上已经没有半分醉态,她重新挽了一下头发,心下警惕。
“今天夜里不要出门,也不要睡得太死,一定要多多注意周围环境,有任何不妥直接大声呼叫。”
暮挽问她,“席间不对劲?”
“对,我发现有人在盯着我们,若是昏礼之后再离开,黄昏和黑夜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机会,倒不如白天就回去。”
现在这路上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好动手,楚翼凌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结了仇,来了江南竟然都有人盯着。
到了客栈之后,暮挽进房间之前叫了阿茗进来,吩咐他去办了件事,以防万一。
楚翼凌吩咐千万不要出门去,等到明日天大亮时就可以启程回去了,届时应该有不少一道回京城的,他们大多不是普通人,有些身份,和他们一起回去方为良策。
但暮挽此行下江南,绝不是小小一场婚礼这么简单,正如楚氏所言,素昧平生的
匆匆一眼,不至于让她一个后宅妾室千里奔波,不惜欺骗夫人。
夜已深,客栈里的外地人都已经歇下,但江南晚上夜市才刚刚开始。
暮挽推开窗户,从小缝里看了一眼外面街角的光,轻轻扣了两下窗边,随即转身换了轻便袍子、蹀躞带。
她将袖口束起,寻了一根木簪利落的盘起头发,在那腰带的小包里放上备用的药,转身从包袱里面抽出匕首,藏入纤细腰肢。
彻底开了窗户之后,她翻身而下,踩着下面飞檐往斜下方去,踏着柱子才得以平安落地。
她舒了口气,真恨自己没什么武学天赋,跟着廖二爷多年,到头来什么都没学到。
也就会些防身的招数而已,真要实战,谁也打不过。
阿茗从转角出来,他一身黑衣,递来蒙面帕子。
暮挽摇摇头,调整着腰间匕首位置,“不必,今日不是去杀人的,不用偷偷摸摸。”
她问阿茗,“吩咐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人手已经安排好。”
暮挽松了口气,二人的身影一道融入人群,绕去了一处地处偏僻的宅院。
这里很是安静,来往行人甚少,几乎只有一两道身影,商户自然也没几家,和那中心繁华地带形成鲜明对比。
暮挽按着记忆里的地图,确认周围环境之后,这才端详着宅院名字。
阿茗拧眉,呢喃出声,“乔宅。”
她轻声叹息,和阿茗翻墙而入。
这处宅子并不算太大,只有顾
家一半,和挽园自然也没什么好比的。
院中只是挂着三三两两的灯笼,借着昏暗的光,暮挽和阿茗往那一排主屋走去,只是还没走两步,那屋子的门就已经打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手中早已握上剑,看见来人是轻便打扮,拇指轻推剑柄,霎时便能看到那剑刃泛着薄薄一层银色月光,凌厉非常。
暮挽停下脚步,笑着问他。
“阁下已经居于此地数十年,每日不出宅院门,手里的这把剑竟然还如此锋利,站在我这里都能察觉到戾气。”
男人冷了脸,缓缓往前走了半步,侧脸从那阴影中出来,总算是能看清这张面庞。
他的脸上,有一道横贯的伤疤,从左边额角到右边下巴,伤了他锋利的眉形,也割掉了一角鼻子。
这张眼中遍布阴鸷杀气,让人如堕冰窖,寒冷异常。
阿茗挡在了暮挽面前,她施然一笑。
“日前我的人曾经来过贵府,征求同意之后,带走了府上一名女子,今日就是想来和先生谈谈这件事情的。”
男人怔了片刻,几乎瞬间便收起了眼中杀气,垂眸黯然时,也收了手里的剑,淡淡道。
“原来是九流的人,我对你略有耳闻,在为数不多的江湖传说中听过一二,你叫妙儿。”
暮挽抬手抱拳,“九流妙儿见过程将军。”
那一刹那间,空气似乎安静不少,被唤做程将军的男人缓缓侧目,眸光微颤,“已经十几年没有人这
样叫过我了,入内一叙吧。”
暮挽拍了拍阿茗的肩膀,孤身一人进去了。
随着屋子的门重新关上,阿茗在孤寂的黑暗中安静守在门边,静静等她。
屋内,程知许在炉边煮起茶来,肩膀上裹着的狐裘滑落,他伸手揽了揽,没忍住在路边烤起火来。
暮挽看在眼底,略有心酸。
“说来愧疚,九流以前不怎么涉及官场,将军过去的事情我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接了大乔入京之后,总想着过来拜会一次。”
程知许自嘲一笑。
“不必多说,如今的江湖门派都开始曲线救国了,我自然知晓你此行的目的,大乔当年为我所救,我养她至今,她要做什么我自然不拦着。”
暮挽问他。
“你远在江南,又可知她在后宫受尽委屈?”
程知许一愣,“她居然选择了入后宫,我以为复仇不成,她应当不会选如此下下策才对。”
言罢,他哂笑。
“你也瞧见了,我如今的身体很是差劲,这天气还没入秋我就裹上狐裘了,这些年来与其说是我照顾大乔,不如说是她照顾我。”
炉子里的火光照红了他的侧脸,暮挽知晓这等事实,心中也不由叹息。
三爷镇守的河套之后有一关阙,那处是连接西北两地的要塞,西北本是一家,早些年的老顾侯更是西边守将,两地近些年经常联合抗敌。
朝廷将才寥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