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窗外吹来一阵阵风,暮挽看着挽园的景色,黯然叹息,指尖拂过词句。
“但闻高鼓声振聩,帝京轻云曲高扬。”
“可怜红衣坠,向北望宫阙。”
“水自向东流,入海便不复。”
“日沉西山去,何日再复明?”
自此以后,天下就再也没有段娇娇此人了,哪怕后世人所写的史书可以分给她一二笔墨,终究也不过是叹一句死于非命,本不该绝。
自叶照眠这首《菩萨蛮》之后,江山真正的动荡要开始了。
从内由外,就像是发了的伤口,化脓的旧伤,止不住的溢出血水、脓水。
皇室势弱,那孟云策实则出身关陇,如今小小年纪被委以重任,定会引得关陇重新操控皇室。
关西将门已经没落几百年,一蹶不振,加上官家也不器重,关东一脉的世家们,就指望着借此机会卷土重来了。
若非嫁与了顾风晚,暮挽是真不愿意掺和到这些事情里,乱世之中的人有几个会有好下场,更何况她一个小小弱女子。
放下纸张,她望着窗外已经渐渐枯黄了一些的树叶叹了口气,兰苕过来禀报,神情有些严肃。
“小娘快点去一趟前厅吧,夫人不知为何突然造访,身边还带着不少几个人,赵妈妈也在,我看着来势汹汹,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暮挽拧眉,在脑中搜索了一遍,最近好像没做什么错事吧,也没有得罪她才是,莫非是江南之事败露?那也不应该
带几个人过来,而是叫她回去审问才是。
心中百般疑惑,暮挽立马去了前厅。
这宅院实在太大,前厅暮挽都没来过两次,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终于见着了正在喝茶的夫人。
她倒是非常喜欢喝茶,在家的时候就茶杯不离手,一年能喝四季。
暮挽走过去,乖巧行礼,像个柔弱可欺的兔子一般。
“不知夫人为何忽然来了,暮挽没有出门去迎接,还希望夫人不要怪罪。”
萧疏影侧眸的时候,赵妈妈会意,将左右的人全都屏退了,兰苕也退下,这偌大的前厅里面一时之间只剩下两个人面对面。
萧疏影垂眸,轻声问她,“我听楚氏说,你们从江南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了太子殿下,他前去参加江南故友的婚宴。”
暮挽神色一凛,夫人和太子殿下那些事……她难道是因他才来的?
果不其然,萧疏影叹了口气,直接起身拉住了暮挽的手,那双明亮精致的凤眸里流转着泪光,掌心一片冰凉。
“楚氏说,你与他二人有过一段时间单独相处,可是他叫你过去说了什么事情?”
与事实不太相符,看来楚翼凌没有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只是到底对二人那时独处心有怀疑,这才有意无意透露给了夫人。
楚翼凌也知道,萧疏影一旦知道这件事情,势必会登门来问。
看到暮挽没有回答,萧疏影心中越发急躁,她往日里端庄大方,是个清水出芙蓉一般
的世家女子,如今却在此方寸大乱,紧紧抓住了暮挽的手,再三询问。
“他是不是询问起了我的近况?是否有托你带什么话给我?暮挽,你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我,会不会?”
萧疏影语气里面几乎已经带着央求的意思,暮挽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心下惊讶却终究于心不忍,眼睁睁看着她那一滴清泪掉出眼眶,直直滚落。
她骤然缩回手,低眉垂眼,“夫人,太子殿下没有和我说别的事,只是问候了侯爷临走之前状况,以及最近有没有家书。”
吹来的风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停住了,萧疏影的心碎了又碎,这么多年来已经没法再完整拼回去,这是她嫁入侯府的不知道第几个年头。
而她所爱之人,连半句亲切问候都没有,甚至不介意她嫁给了他的至交好友,依旧和他是最亲密无间的兄弟。
太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帮兄弟的妾室,却不曾多关心她一句。
她仓皇往后踉跄了几步,抓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之后才稳住心神,而暮挽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和夫人的事情,要从好多年前说起,出身世家的同一辈人认识大多很早,年少时就认识,萧疏影理所应当觉得这是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
她待字闺中,拒绝了家中安排的所有亲事,在她出嫁之前,由于身份和门第都极为尊贵,各家都争相派媒人上门说亲。
萧疏影拒绝了所有人,等着她的太子
哥哥来娶她。
再后来,那一年伴随选秀秀女入京的,还有他早就属意的太子妃,那是普天之下最为盛大的一场婚宴,灼伤了萧疏影的心和眼。
萧家、赵家的人都不忍心见她这般,赶紧在京城里面寻找合适儿郎,顾家老夫人也就是这个时候听到消息的,她义无反顾的直接入宫求娶。
不过,老夫人当年提起了萧疏影与太子之事,隐隐有些威胁之意,太后再三斟酌之后答应了下来。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楚翼凌口中听说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夫人如今表现出来的情况完全不同。
要不是早就知道,暮挽见着眼前落魄的夫人,肯定以为二人旧时就是一对有情人,只不过最终没有走到一起而已。
但事实却是……这是一场单相思。
楚翼凌当初就见过他们二人,明显感觉得出太子并不是很喜欢她,只是当做妹妹照顾而已,萧疏影却丢了心。
她待字闺中等着婚书的时候,太子殿下正在开开心心的游访四海三川,和一群吟诗作赋的诗友一起悠闲自在,遇到了令他心动之人。
如今岁月匆匆,旧事早已经过去,夫人这般聪明的人却依旧沉沦其中,暮挽很想叫醒她,却又觉得于心不忍。
为什么就是看不透呢?
萧疏影再也忍不住,捂住了脸崩溃大哭,那些眼泪都从她指缝往外溢了出来,哭的那叫一个汹涌。
暮挽背过身去,安静等她唤自己
。
大约足足过去了一刻钟,背后的哭声才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