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她太在意这件事了,是自己过去犯下的一个大错,每次见着李逸都能想起来,每次都恨不得质问一番,压根忘不掉。
以前暮挽还喜欢给段娇娇说教,眼下看来二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谁也没资格去说谁。
当年的事情一遍遍在脑中回忆,李逸抿唇,见她都已经不愿再看自己一眼心中,有些不忍。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必是将来一大遗憾,可如今她既已嫁作别人为妾,当年的真相还有那么重要吗?
李逸心下微动,略微沉吟之后抬头看着她,轻声询问。
“如果当年的事情有隐情,我把来龙去脉全都给你解释清楚,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暮挽忍不住侧眸白了他一眼,“你在做梦吗?”
现在说还有用吗?就算说了暮挽也不会原谅,她恨的就是当年那个时候的欺骗,就算得知真相也无法原谅,不过是亡羊补牢而已。
李逸心底一痛,每次见她都是自讨苦吃,却每次都不死心,总要见一见她的面容才好。
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叫花子小妙了,而是侯府宠妾,顾风晚谁都不喜欢,包括家中那三位夫人,却将她放在手心里捧着宠。
黑夜里一时无言,周围不算静寂,知了的叫声总是遍布四面八方。
李逸看了一眼月色,脸色一变,竟然已经这么晚了,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待了几个时辰,耽误了时间。
他转身正
要走,胸口猛然传来一阵阵钝痛,他咬紧了牙关,身子不过一瞬间就软了下去,扶着墙无声瘫倒在地。
这疼痛让他浑身痉挛抽搐,随着每一次呼吸,疼痛都会加重几分,是身上的旧毒又复发了。
虽然已经习惯,却还是忍受不了这痛感。
百般难忍之下,只能尽力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到半个钟头之后意识已经渐渐溃散,姗姗来迟的影子看了一眼窗户,背他离开了。
屋里的暮挽已经睡着,眉心舒朗。
第二日的时候,暮挽已经恢复了差不多一半,去和隔壁道谢之后,说明了此番受害是因为自己的一些旧事。
如今只有朱筑知道自己的身份,暮挽索性坦白了,本来就没必要瞒着,也害怕这件事情让他们夫妻之间闹了别扭。
吴氏放心下来,接连几日都往这边送了不少鸡蛋给她补补身子,暮挽把消息瞒的死死的,侯府那边半点都不知道。
几日的雨后,朱三爷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人,正是从江南过来的李砚。
见着她安坐院中,他神色茫然了一瞬,而后垂首一拜,声音有一些哽咽。
“多谢你让你的人救了我,给了我吃穿不说,还把我带回了京城,给了我住的地方……”
李砚从小也是天之骄子,更是家中独子,若非当年全家受害,独留他一人面对如此多居心叵测之人,慢慢变了性子,也不会落得那般田地。
现在还能回来,
九流给他找了份正儿八经的活干,体面的很,还有不少工钱可拿,足以养活自己。
把过去的那些恩怨全都忘掉,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好好生活,是李砚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
不过得知这么厉害的朱三爷背后之人居然是暮挽,他心底惊讶的很,这般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撑起这么大一个组织的运作。
暮挽给他沏了一杯凉茶,示意他坐下。
李砚垂头摇着,“我没有资格坐着,我欠你们太多了。”
暮挽无奈,“让你坐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身体本来就不舒服,没有力气总是仰着脖子看你。”
李砚这才扭扭捏捏坐下。
暮挽单刀直入主题。
“我的人告诉我,你肯将你父王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了?”
李砚点点头,不过心里还有些疑惑,“你为何要打听这些旧事?这些都是皇家秘辛,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朱三爷直接揉了揉他的头,“你小子别多问。”
李砚这才开口。
“说起我父永安王的事情,还得从当年先帝死前那一年说起……”
阳和十五年冬,大雪,大郅帝王病危之中,边疆告急,永安王奉旨出战。
帝王拨给他两万新兵,他领着就直奔江宁府,高丽与那里隔着海,海上路途遥远,坐船过来已经有些疲惫,此战很好打。
永安王是第一个赶到的,自然而然和高丽展开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江宁海岸沿线的水被染成了血红
色,岸边堆积尸体,巨大的鱼都守候在那里啃食。
江宁之后的豫州在那时还驻扎着一支军,和江宁只隔了百里而已,快马加鞭一日就到,但厮守江宁的从始至终只有那两万人。
永安王当时是带着家眷一起去的,他只是个小小的郡王,威望不高,他正在前线奋战的时候,江宁遭一武将占据,大闭城门,把留在城中的母子二人驱赶了出去。
王妃带着小世子无路可去,人生地不熟,她再三问路,只能去前线投奔丈夫。
李砚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年自己见到的一幕。
高丽的大船有天那么高,遮天蔽日向东边退去,而那东方正在日出。
晨光破晓之中,岸边海鱼纷纷跳起,那巨大的鱼不知是何物,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可怕的牙齿,纷纷拖着人的尸体往深海去。
王妃崩溃晕倒,李砚眼睁睁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自己父王的身影。
这两万人,无一生还,高丽也在此战中元气大伤,久攻不下,粮草耗尽只能回去。
最终,李砚在那尸山血海中走了不知有多远,绕了一圈又一圈,翻开无数个尸体,终于找到已经被砍到四肢分离、面目全非的父亲。
而身后,见不到朝廷任何一人。
那一日,母妃在海边为父王竖了一个碑,上面写到“李漾、妻苟氏合葬墓。”
天下人对于他的死讯众说纷纭,但其中广为流传的一个版本,是永安王意图谋反,被江宁守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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