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爷自然无话可说,他又不是暮挽,哪里知道她有没有真的放下。
实在是那男人过于负心薄幸,他一个大男人都瞧不上。
到了他们那儿大楼的门口,见着来人眼熟之后,立马往上通报,引子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马告知了李逸。
而此刻,李逸刚服下解药,苦的差点吐出黄疸,闻言一口气爬了起来,一阵眩晕之下,唇角溢出血迹来。
影子担忧。
“主子,我去替你见吧。”
李逸白了他一眼,“那这有可能就是她最后一次和我说话了。”
他推开影子,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往前走,影子只能默默跟在身后,见他身形如此踉跄,忍不住开口。
“主子,你和她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就算妙儿姑娘还挂念着你,那顾侯也不会放她离开的。”
更何况,当初本来就是主子弃她而去,就算其中是有原因的,但主子当时并没说呀。
短短几年时间,她掌控九流,江湖地位令人尊崇,且已另嫁他人,如此错过,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若是当初都坦白彼此身份,言明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哪里至于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李逸顿住,佝偻着身形咳嗽几声,抬起那细瘦发白的指尖,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垂眸叹息。
“我知道。”
心里也就这点念想支撑他苟延残喘了,若是真的彻底放下,李逸害怕自己有一天毒发的时候,连那苦涩的解药都不想喝了。
到了会客
的雅间,李逸从窗外就见到了里面端坐的一道人影,朱三爷和十三娘分列在门的两边,像门神一般盯着他。
李逸恍若没有看见,直直走了进去,瞧见她那柔和的眉眼看向自己,心中也一阵阵发软。
见了她总是难以抵抗,哪怕是一个眼神过来,都已心动。
当年一见钟情,李逸激动的三日便定下终身,哪怕如今见她已嫁与他人,出落的越发风韵动人,依旧移不开目光。
暮挽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坐。”
李逸颇为诧异的落座,嗓音还有些干哑。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何会让我坐在你对面,离你如此之近?”
暮挽无语的对天翻了个白眼。
“最近出了什么事情,四皇子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李逸一笑。
“我当然知道,你夫君现在在大牢里嘛!他要是死了或者嫁去狄羽族,你无处可去,我身边永远给你腾个位置。”
暮挽也笑。
“我不喜欢腾出来的位置。瞧你这几年身子越发的弱,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一步三喘,动不动就咳嗽,也不知还能不能人道,对我有何用?”
李逸黑了脸,说不出话来了。
十三娘听着里面的动静,微微勾唇一笑,朱三爷凑近,“你听到了什么,我怎么听不到?”
十三娘白他一眼,“好好站你的岗。”
暮挽继续戳他肺管子。
“我家侯爷如今正值壮年,身强体壮,精力旺盛,对我又是一对
一的好,你和他有什么可比性吗?”
李逸跳过了这个话题。
“今日何事?”
暮挽干脆利落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图纸递过去,看着他轻轻展开,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才道。
“我知道猎刃在你这里,而且是没有标价对外售卖的,我给你个好处,你把这东西给我。”
李逸起了性质。
“怎么,你要这东西去杀谁?这匕首上面的剧毒无人可解,触之即死。”
“你废话真多。”
李逸沉默下去,再多说下去又得惹得她不愉快了。
暮挽从怀中缓缓摸出了一块玉珏,按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响声,她将东西往前一推,到了李逸眼前。
李逸脸上所有的颜色都淡了下去,静静望着这块熟悉的玉珏,眼睛一眨不眨。
暮挽:“你的东西归还给你,我要给你的好处,便是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定情信物归还,我当你负我之事从未发生过,你我两家只是这暗市的邻居而已。”
暮挽知道他也很在意过去之事,否则便不会从她入侯府开始,便百般纠缠。
甚至几次夜里在她窗外站着,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都不肯离去,那一句希望求得原谅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李逸似乎花了很长的时间做心理建设,眼底逐渐布满了猩红,他抬头看向暮挽,呼吸有些颤抖,声音也跟着不稳。
“那你我的过去呢?好处?抹掉那些回忆对我而言算是好处?”
暮挽叹息。
“难道不是
好处吗,李逸,再这样下去你就要疯癫了。”
他与几年前已经大不相同,除了这外表变得阴暗可怕,便是心境越发扭曲,过去之事仿佛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水满则溢,月盈而亏,过犹不及,量力而行。
暮挽给他的好处,便是帮他打开这个心结,做回普通的邻居,当回普通的朋友。
“你的执着对于你而言,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你用自己的过去,束缚住了自己的未来。”
“可我也不过只是凡尘一女子而已,没什么过人之处,没有拿得出手的身世样貌和权力。”
“你到这个年纪都还不够坦然,人在慢慢成长和变老的过程中,本就是一个从纠结到释怀的过程。”
“人终究会被少年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也终会因为一时一景,解开一生疑惑。”
暮挽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执念的,当初相识不过三日,如今已过几年,这些执着并无必要。
人来世间走一趟,不过匆匆几十年,抓住这短暂的光阴,更应该悦已、爱已。
多往外走一走,见天地,见众生,而不是停滞原地一味消耗自己。
李逸在窗外吹进来的风中冷静了很久,待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他看了一眼暮挽,释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