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冬日很冷,秋闱大考的日子里,京城,顾风晚出乎意料地提前回来了。
他那份名单暮挽是知道的,早早吩咐人准备下去,“稍微”助力,才到了原本估算时间的一半,洛州侯府也修建好了。
机会正好,顾风晚顺其自然便折返了回来。
他这一路遇到许多举子共同进京,共赴考场,有不少都是家中穷苦潦倒,必须凭借读书科考的路子出人头地。
哪怕世道已经如此,他们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为自己和家人讨口饭吃。
顾风晚结识了三两个,聊了一路,听他们说着天下大事,也为他们讲述边疆风光。
他们这群读书人对武将,并没有朝廷上文官那般记恨,所以一路上很是处得来。
一路入京归家,顾风晚在门口看到了早早等候的暮挽。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浅色比甲,领口兔毛是里面竖领浅绿短袄的,配着件花团锦簇的同色织金马面,小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柳叶眉弯弯,一双眼睛明亮好看,点了朱唇,面若桃花。
如此好看的面貌,顾风晚觉得,他当初不过是惦记上一块觉得别出心裁的石头,哪知道这石头竟开出翡翠来了?
刚刚翻身下马,暮挽小跑着便过来接了。
若非顾及着大庭广众下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都想直接扑进这温暖宽厚的怀抱中,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地惦记,如今总算见到。
萧疏影和楚冀凌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二人对视,都没忍住垂眸笑了笑。
小女儿家露出情窦初开的样子,最是憨厚可掬。
顾风晚拉着暮挽进了院子,萧疏影站在远处,问神身侧的楚冀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是喜欢他的,不吃醋?”
楚冀凌嗤笑,不以为然。
“在我心中,儿女情长比不上功名加身,一个男人而已,不值得我掏心掏肺、歇斯底里地豁出一切。”
楚冀凌深知自己得到如今这些东西有多不易,而她被父兄培养至此,身上倾注的是一大家子人的心血。
她带过来的陪嫁是征西旧部兵权,到如今,楚冀凌血脉里的激动已经压抑不住。
父亲退下之后,她就是这支军队的兵马大元帅,然而如今已经多年未曾上过战场,无比向往那酣畅淋漓的跑马鏖战。
和那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比起来,和她要成就的武将威名比起来,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不是梁霜那样死脑筋又执念的人,楚冀凌只求……顾风晚活着就行。
萧疏影听了这般说法,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子,没忍住,失了仪态捧腹大笑。
她真想去问问顾风晚,你可知道,你就是暮挽一个人的宝贝疙瘩。
而此刻,前边小院的屋内,顾风晚依依不舍地分开,抬手擦暮挽唇边花了的大片口脂,目光灼灼。
暮挽坐在他的怀中,抬头一看那张嘴被染得鲜红一片,像张血盆大口,差点没笑得抽过去。
直到被他重重打了一巴掌,暮挽才收了笑意,缓了一会儿。
顾风晚去擦擦洗洗,现在倒十分怀疑,她今日故意点这朱唇是故意的。
再回来时,瞧着暮挽身上的衣服,顾风晚便多问了两句。
“你自己选了料子裁的?我念着,如今天凉了,回来的路上也在琢磨给你做衣服的事情。”
暮挽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并不厚实,伸手一扯,里面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嗔怪地瞄了一眼顾风晚,“冻死你都是活该的,如今都什么样的天气了,下雨还要冷一些,你还敢穿这样的衣服?”
顾风晚哑口无言,失笑半晌。
“你只知我衣服穿得单薄,又可曾考虑过我冷不冷?”
他伸手勾着她指尖,一片温热,慢慢散开。
暮挽伸手摸了摸他的手,从指尖到手背,再到手腕,还挺热乎的……这人难道是个行走的火炉?
哼哼两声,她故意道。
“让你多穿就多穿,哪来这么多废话?”
“好好好……”
顾风晚只能妥协,脸上笑意更甚。
在一起黏了一会儿之后,便得说起正事了。
筹划的大事终于快要来临,这一次,要图谋的是一偌大的一片天下,可不是什么儿戏。
暮挽已经把事情前后准备都罗列在了纸上,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是关联起来,前者推动后者的发生,如此环环相扣,引出最后一件大事。
同样,前面的这些事情几乎都是铺垫。
世人眼中的顾风晚将会是被迫起兵,而不是有野心图谋皇权。
那等东西,是他最嗤之以鼻且不在乎的。
顾风晚带回来的关于赋税一事,也该到了闹起来的时候。
京城中如今头一件的大事,便是正在举行的科举考试,天下人入京赶考,为此,城中。
天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里,有的看好戏,有的紧张期待,有的翘首以盼……
此刻,中原地区的这把火一旦点燃,万里平原之上,向四处烧了过去,看他李盛如何在这时候解决。
孟云策如今正在主理科考,他是主考官,在科考期间是要与考生同吃同住,是不可离开贡院的。
要不然说官家这棋下得太妙了,都不用暮挽出手,就将这个最不可控制的因素关了起来,连消息都传不进去。
如此一来,哪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可言?只管往大了闹就是。
前段时间,郡主和李砚的事情调查才没几天,禁军分身乏术,不可能参与这件事。
到最后,落在了暗卫头上。
李逸能把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办好吗?不用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再给他两个脑子,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说起用人之事,顾风晚多嘴一句。
“你要小心一些,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京郊东西两面居然盖了大营,应该是孟云策建议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