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些人一溜烟出来后,人群中不知是哪家率先提起了关于中原的消息,紧接着,许多户籍是中原的考生都围了过去。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旁人也去听了原委……
孟云策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内,黑着脸听凌绵派来的人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当场险些没忍住发火。
“何其蠢笨!史书上明晃晃的例子在那摆着,照着抄便是,围剿刁民为首之人,还得进行招抚啊,怎么一味想着把老百姓灭了?他到现在还没动原先赋税一事吗?”
下人尴尬摇头,“都没有……”
孟云策两眼一黑,差点倒了下去,扶着墙才堪堪站稳身子。
“走……快回去……”
下人愣住,“可这边的事情还需要大人您留下来处理,小娘吩咐了,那边的事情她帮衬着就好,还请大人务必把这边的事情理完再回去,以免被朝廷中的人抓住处处和把柄。”
说完,他从怀中递出一个早准备好的香囊来,孟云策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谁的做工,心里暖了一大截。
“好,我听她的,让她千万不要劳累了,有什么大事拿不定主意的,等我回去再说。”
“是。”
门外不远处,朱三爷站了一会儿,将这情况和他们所说的话记了个大概,踱着步子才走。
这孟云策……不知为何,朱三爷还真有些期待他要如何匡扶这一团乱的天下。
朝廷统治的腐朽落后,对地方官员贪污勾连坐视不管,苛捐杂税压迫农民,官家更是在某些事情上屡教不改,听不下去一句逆耳忠言。
孟云策要是做得过火,话说得急了,没准朝夕间只能落得个被砍头的下场。
朱三爷一路从京城的繁华街道走过,直到人慢慢少了起来,方才到了侯府的后门,门房见他熟悉,问了姓名后便直接放人进去了。
门内,顾风晚恭候许久。
他同朱三爷一道往里走,“如何?”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是个好事,但如此那样的一幕,谁也高兴不起来。
“有些考生家中父母被迫无奈,只能卷入这样的起义之中,已经被四皇子那边带去的人夺了性命,有一部分人现在正赶着回家给长辈收拾……”
贡院的门一关不过数日,有些事情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朱三爷又叹。
“孟云策想扶起天下,何其困难啊。”
顾风晚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天,方才轻轻道。
“他扶不起来这天下的,那就换了我来扶。”
“马蹄铁刃之下,新权的建立是打出来的。”
朱三爷心中一阵激动,“九流有不少兄弟都是原先战场上退下来的,听他们说过快意杀敌的生活,有朝一日我也得去看看!”
顾风晚爽朗一笑,“随时恭候!届时以我二人共为掠阵先锋,再一较高下。”
“好!一言为定!”
暮挽已经备好酒菜,佯怒看着他们,“又在一起说什么浑话呢?”
“说心中大志,天下无敌!”
“去去去,做梦呢?”
“哎呀呀,小妙你如今的脾气真是越发娇惯了,从前你可不是这般总爱呛我。”
顾风晚扬眉得意一笑,“怎么样,我宠的。”
暮挽瞪他,对着他屁股结结实实踹了一脚,他们这才安分地进屋来吃饭。
……
几日后,清早。
日出破晓,一缕阳光照射大地,早市刚开。
街上开门要做生意的小摊贩子和店铺掌柜,看着外面街道上这般阵势,多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只是如此这般时辰,街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跑堂的伙计们出来围观看热闹,待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这些人排列成队,为首之人手捧厚厚折子一封,向宫门口去了。
暮挽得了消息后,着急忙慌要起来,却被顾风晚一掌按下。
一扇屏风之隔,兰苕有些不太好意思。
“小娘继续睡着吧,眼下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顾风晚伸手,厚重的臂膀硬生生将她重新压了回去,又把暮挽紧紧搂入怀中。
“还有朱三爷呢,且先睡着。”
哎呀,男色误人!
兰苕退下后,暮挽挣扎了一会儿,实在起不了便乖巧地睡了回去。
此番,逗留京城的举子私下结交,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斟酌词句,联合上书。
如今,人已经到了宫门口跪着,请求官家妥善解决中原之事。
平原地带向来兴农业,中原的辽阔大地更甚,土地便是这些百姓的命根子。
他们的父母供养,被寄予厚望,如此进京赶考,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家中出事?
至于旁人,来这世间走一遭读书明理,既然知晓事情做错了,便就应该请求拨乱反正。
孟云策早早地过来上朝,看见的就是这副光景,坐在马车中盯着外面看了许久,他沉沉叹息,有些力不从心。
他再这样挽回,也禁不住官家往死里作。
凌绵昏昏沉沉,便听旁边的小窗被轻轻叩响,有人递了个消息过来,她伸手接过,打了个哈欠,展开递给孟云策。
“好像又出事了。”她困意绵绵,说完之后便靠在他的肩头上了,连眼睛都睁不开。
孟云策仔细一看,脸色又黑沉了几分。
“中原几日之前的消息,现在才递过来,在举子返家之前,李逸已经依靠手中的权力,调动周边力量直接镇压,如此一番对垒之下造成大量死亡……”
李逸手里握着的权柄越大,行事风格便越有官家的风格,到底都是先帝的孩子,耳濡目染,王八再怎么长也变不成龙。
凌绵瞥了一眼,眨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睡意朦胧地盯着他。
“大人不要忧心了。”
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额间。
孟云策看着她一张清丽好看的小脸,整颗心都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