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难以置信地缓缓站起,赫然发现,这满朝文武如今几乎没有一个听他话的。
只有三两道身影站着,可于事无补,因为他们不过是以孟云策为首而已。
在这皇位之上辛苦多年,到头来不过是空空一场梦,和臣子离心离德。
李盛又坐下,沉吟片刻才道。
“让殿外候着的都进来吧。”
这件事情拖得太久了,闹到了这里,想不了了之都难了。
殿外太监引着人进来,却又听闻一声通报。
“启禀官家,殿外又有人求见!”
李盛狠狠拧眉,面露不快,“谁啊?”
身为当朝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下了面子,帝王险些威严摆不住,怪不得满殿的朝臣都不听他的话。
太监颤颤巍巍道。
“不认识,瞧着着装打扮是个莽夫,身上有些刀剑伤痕。”
刀剑?殿上跪着的武将齐齐回头,忽而听到外间一声高喝,声音贯穿云霄,仿佛可以直抵天庭。
“顾家军伤残退役之将求见!”
这一席话出,地上跪着的诸多武将纷纷起身,其中便包括了宴景深、陆昭然二人,他们对视一眼,纷纷震惊。
这人自称伤残退役,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人应当是几年前顾风晚初次挂帅那次,鏖战边关数日,死的人太多太多了。
到最后,连程知许都因遭逢下属背叛,而身负重伤。
顾家军自然是从前就跟着老侯爷的,怎么今日忽然来了?!
众多武将面面相觑,官家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慌,便听殿外的人直接大声喊道。
“我家老侯爷当年之死存疑!我等退役部下追查多年,终得到证据!”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阳和十三年,勇猛无敌的北边云中府守将顾西侯忽然战死,副将杜安不得不接了兵符,肩负重任继续镇守。
这几乎是大郅武将衰弱的开端。
时间线再往后两年,便是太子失权,东宫落寞,宗室皇族纷纷凋零,死亡原因各不相同。
然后紧接着便是楚家失势,各世家将门都开始走下坡路。
朝廷骤然失去了众多权臣之际,先帝驾崩,临死之前留下一封传位遗诏,七岁的李盛继位。
如今种种事情在朝夕间捅了出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能串在一起,而真相昭然若揭,众人的目光忍不住往高处龙椅上看去。
李盛在那里早已坐立不安。
他倏地怒不可遏地开口。
“如此这种事情,将证据递交刑部便是了?大不了再写封折子,让你家侯爷呈上来,来一个三司会审还不行吗?”
“如今边关大事在前,此等证据确凿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闹?只管让人去拿人啊!”
孟云策不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早朝本就是臣子畅所欲言的地方,不过是过来说了两句话,官家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反而有些欲盖弥彰。
但孟云策也不甚在意,说到底,这些事情哪怕是真的,到底也不过是先帝做的而已。
于皇家颜面有损,于他自己没什么影响。
说到底,面子这种东西不过是自己在意罢了,而生在皇家又会格外在意一些。
若放在平常人身上,七尺男人丢个三两次脸再平常不过了。
但若真的要想出一些对策……孟云策心中已经有了个想法,此事没准还能好好利用一番。
店内乱哄哄得一团糟,孟云策正要开口劝说,便听门口的太监又着急忙慌地往里跑,这次则是踉跄着直接摔了。
他凝眸回头,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盛忍无可忍,对着龙椅上的龙头狠狠拍了几巴掌。
“你们这一个个的,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中!如此接二连三地是要做什么?”
外面,一道身影带着劲风直接走来,苍老的女声大喝道。
“那今日在此,便一次性全都分说清楚吧!”
此人一来,朝廷之上,无论文臣还是武将,纷纷往后退让些许。
原先还在吵闹的武将安静了些,目光不曾从这人身上移开寸许。
来人正是楚家老夫人,她并未上先前那次一样盛装,而是穿着一身贴身的男子圆领袍,玉冠束发,腰系蹀躞,足踏皂靴。
如今虽已上了年纪,但英姿丝毫不弱于当年。
这位的传说,当朝武将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
其中最有分量的,便是楚老夫人如今手中拿着的龙杖,分量很足。
李盛也只能将脸上那些神色悻悻收回,黑着脸盯着来人。
楚老夫人不光自己进来了,还把原来恭候在殿外的顾家军的人带了进来。
在大殿中央站定,她不跪天子,手持龙杖,狠狠一杵,手指帝王直接开骂。
“三岁小儿般的人,凭你也配坐在这皇位上颐指气使?但凡去那坊间随便找一找,也没有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是什么身份地位,你心中自然有数,今日我说话时你若敢打断、反驳,别怪我拿着手中的龙杖教训你了!”
李盛一张脸沉到了谷底,心情从未有此刻这般糟糕。
众目睽睽之下,脸算是彻底丢了个干净,都被人直接踩在脚底践踏了。
但他无言以对,只能听着。
现在这些武将已经一个个撸起袖子了,若真对楚老夫人动手,他们彻底豁出去,冲上前来殴打帝王也是有可能的。
见他不言语,楚老夫人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满大殿的人都给我听着,这些年来朝廷的武将到底遭遇了多少不公,所有人都看在眼中,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别给我在这里装糊涂!”
“侯府的事情已经有人说了,我便说说我家的事情!”
“楚家当年何故遭遇那等事情?不过是因为手中兵权过大罢了,我们从未有不臣之心,却因上位者一念之差,造成多少同袍死去?”
“我身有诰命,手持龙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