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正在拔着鹅毛的陆家父母抬头,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也没个正形,既然日日瞧见这种场面不舒服,为何不赶紧找个女子成亲?”
陆昭然最怕的就是父母的唠叨,这下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了,众人哄堂大笑。
先前顾风晚离开京城南下提前通知过的人,如今都已四散避祸,他手下将领的家眷也撤离得很及时,如今都已纷纷到达自己外边。
这一次,是包括顾风晚在内的很多人,从军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好的一个年。
牛羊管够,家眷都在,最信任的大将军与他们同贺,为自己而战。
顾风晚看着眼前此情此景,感慨地拉住了暮挽的手,温柔注视着她,缓缓开口。
“我从前并没有亲人,京城侯府也并不是我的家,我不过是守着一个空壳子,如今你在我身边,这里就是我的家。”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以后我们一起……再走几十年。”
暮挽鼻尖酸涩,不知道做什么好。
远处忽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
只见一长相温润的男子单手勒马,风吹起了他另外一边空空的袖子,阿茗和阿濯齐齐上前迎接。
暮挽高兴地伸手打着招呼,“二爷,你来啦!”
廖晨笑着走来,指着远方告诉她,“快看那里来的人是谁?”
嗯?暮挽踮脚看着空空如也的军营入口,不明所以,顾风晚却有些诧异地挑起眉头
,望向远方。
见暮挽踮脚也看不到,他当即将她抱了起来,高高举起。
暮挽惊呼一声,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面露戏谑,她耳朵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白日里的光十分刺眼,远处连接着山脉的白雪之上,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一身黑衣、身形宽厚的男人怀中,搂着一个娇小的白衣女人,二人同乘一匹马,顿时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屠耆单于肩上的鹰隼终于忍不住翱翔起来,呼啸着飞向暮挽,极具压迫的声音仿佛洞穿云霄。
它是无尽草原和黄沙中最厉害的引路者,此番屠耆单于并没有带人跟随护送,全靠提前训练的鹰隼,一路引领而来。
随着顾风晚提前伸手,那鹰隼便逗她似地急急停住,扑腾起一阵风吹乱了暮挽的头发,最终停在了顾风晚的手上。
它十分聪明,好奇地弯腰歪头,仔细打量着暮挽,似乎真的认识她一般。
屠耆单于在军营的地方翻身下马,转身小心翼翼地又把杨婵从上面抱了下来。
他下巴浓密的胡子编成了小辫子,束发成冠,身穿中原圆领袍,俨然是一副汉人的打扮,虽说和这张脸格格不入。
但他一手提着一个红色的礼盒,一手牵着身边人,目光深邃。
杨婵抓着他小跑过来,笑着打招呼。
“阿枳!我们来过年了!”
纵使之前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在这种时候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暮挽还是长长舒了口气。
她环视四
周,无数家人都在这里齐聚,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
就连那鹰隼也扑腾着翅膀叫起来,大胆地落在了暮挽的肩上,脖颈处柔顺的毛蹭着她的侧脸。
暮挽本来就怕痒,被它蹭得实在忍不住躲闪,接连往顾风晚身后躲。
还是屠耆单于吹了声口哨,它才意犹未尽地飞了回去。
暮挽正了身形看向两人,展颜一笑,“父亲,母亲。”
顾风晚也跟着叫人,“单于王,王后。”
廖晨忽然伸手戳了戳他,“他们都来一起过年了,你还叫得如此生分啊?”
顾风晚愣了片刻之后,忽然回过神来,面上的惊喜简直隐藏不住,激动地磕磕巴巴起来。
“父……父亲,母亲。”
屠耆单于低低应了一声,杨婵也笑着颔首,一群人虽不敢大声说话,却还是隐隐激动了一回。
这位板上钉钉的西域最珍贵的女婿,如今总算是被承认了,实在是喜事一桩,这其中的分量可太重了。
顾风晚彻底松了口气,语无伦次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廖晨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主动帮忙招呼着两人。
“快来,里面已经温了酒。”
经过暮挽身侧时,屠耆单于将手中的礼物递了出来,杨婵温和笑着。
“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相信你肯定喜欢,等夜里守岁的时候偷偷拆。”
暮挽手下,只觉得掌心滚烫,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任由父亲拉着自己,跟着一起入内了。
今日不光他们
高兴,全军将士都开心得很,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已经很久没有跟家人团聚过,日日夜夜与玉门关外的风雪相伴。
阔别多年,书信不通,或许在家人眼中他们早已生死不明。
唯一能做的,便是迅速在这场夺天下之战中取胜,满身战功,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
伙房的兄弟们进进出出,不少人都在跟着帮忙,袅袅炊烟中,烟火气十足。
大帐里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顾风晚挪开了摆放沙盘的桌子,命人将提前做好的偌大圆桌抬了进来。
傍晚时分,凛冽的寒风好似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罕见地停了下来,天地之间顿时清明不少。
泣血的残阳下,焉支山外冰封千里的风景美不胜收,将那连绵的山脉镀了层金。
暮挽眺望远方,听廖晨和父母讲述着她刚入九流时候的事,岁月静好。
偶尔说到了以前的糗事,暮挽也会不太好意思地装作没听到,她隔三差五地狡辩几句,阿茗这家伙还跟着拆台。
到最后暮挽溜回大帐里,不想面对那些事实了。
快开饭的时候,陆昭然指挥着将一坛又一坛的酒搬了进去,其中不乏廖二爷特地让人运过来了几类名酒,其中当属剑南春最多。
在座的男人没人不爱酒,屠耆单于对中原的酒也挺感兴趣,开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