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本领父亲可没教过你，而我却得了他的真传，你不会还嫉妒了吧？”
“我可记着呢，等有朝一日天下一统，你登基成了皇帝，我可是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人！”
顾风晚一口应下，“一言为定。”
楚冀凌张开双臂，拥抱浪里扑过来的风，心情自在。
一场大胜归来，她想，这些所谓的情爱和后宅里的弯弯绕绕，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东西罢了。
她楚冀凌要做的，是一步步踏上将领的巅峰。
黄沙里走了一遭，雪山前勒马而过，湖海上大胜一场扬威，一切都在为她的意气添妆。
纵使前路陡峭、山高水远，亦壮志无阻。
顾风晚心底慷慨，安静地在这一片夕阳里待了很久。
与此同时，暮挽已在归途之中，只是走到半截，没想到突然出事。
世间之事向来有诸多不可预测之处，其中之一便是天灾，干旱洪涝倒是常见，年年都有。
地震还算罕见，尤其在中原地区这一望无际的平原。
可暮挽绕道刚到徐州，正坐在马车里悠哉悠哉继续北上，没承想大地震颤，似乎有滚滚雷声自南边传来。
周遭房屋晃了又晃，砖石瓦砾掉了一地，百姓们相顾失色，一片鼎沸。
阿茗率先护住了马车里的暮挽，“妙儿姐无需惊慌，地震而已，如今这里只是小幅度震颤，一会儿便过去了。”
阿濯反应也挺快。
“看样子震中在南边，我们得抓紧时间往北去才行。”
几句话之间，晃动的幅度已经缩小了许多，暮挽脸色凝重地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往南看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也不知道震中在哪里，咱们的分舵有没有受损，先别急着北上了，等后面稳定下来后我们得回去看看。”
阿茗听了这话之后，难免面露着急。
“这也不敢保证后面会如何，你别拿自己的命出来赌。”
怪不得昨日夕阳那般美，暮挽也不知说什么好了，这等天灾也不是人能预知到的。
几人暂时找一个空旷的地方落脚，阿茗守着暮挽，阿濯出去送消息了。
暮挽看着远处着急奔走的百姓们，将他们议论的话语全听在了耳朵里。
“肯定是上天也看不惯朝廷的作为，把灾降在了我们的头上！真是被这狗皇帝连累死了！”
“肯定啊，去年就有数不清的洪涝，咱这地方冬天还被大雪害死了那么多人，一定是天降灾祸，要惩罚李家人！”
不用想也知道，各地肯定民怨沸腾，百姓们的情绪需要有个寄托，朝廷就成了挨骂的那个。
暮挽向来是不信这些天灾与人祸有关的，只希望这场地震没有影响了关东驻扎的顾风晚的人。
阿濯出去了足足半日，暮挽焦急万分，还以为他出事了。
当晚他回来之后，脸色凝重地将周围的情况全都禀报了一遍。
九流分舵自然都没事，内部的能工巧匠早在建造的时候便考虑到了这一层面，以榫卯结构缓解了本身的晃动。
他们也已经在第一时间和周围互通消息，阿濯目前已知，此次震中是寿州城以南，方圆几百里的城池全都受到了影响。
周围的寿州、庐州、商都距离太近 全都没能幸免，不光大片的房屋倒塌，大地裂开巨大的缝隙，将原本的房屋吞并，彻底掩埋。
在这样巨大的天灾面前，凡人显得无比渺小。
其中最严重的当属庐州，中央地带偌大城池全部陷落，引了奔腾的江水倒灌。
十分不幸的是，前些日子刚驻扎在那里没多久的东西大营被这一场天灾彻底掩埋。
这几乎是朝廷最后能握在手里的兵力，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倾覆了，毫无任何还击之力。
如此一来，大郅是真的彻底完了。
敌人最强的兵力如今已经没了，暮挽本该高兴才对，顾风晚的大军一定能减少许多伤亡，夺下皇权的速度也会更快。
可她这时候偏偏笑不出来，无论是敌是友，百姓终究遭了殃。
阿濯这般开朗的性子，说着说着都叹起了气。
“暴雨飓风，积水成湖，天灾摧毁了朝廷最后根基，当地百姓人人都说陷巢湖，涨庐州……”
“那么大一座城塌陷之后，恰巧引得江水倒灌，当地连绵暴雨，多少家人离散……”
暮挽想了想，只道。
“天下民生为先，我们只与朝廷作对，不与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置气。”
“你迅速将这消息往北送去，风晚得知之后想要如何行事，我都会支持。”
阿濯应下之后，快马加鞭地走了，半句话都没多说。
阿茗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我都能看出顾西王外表坚韧，内心最是柔软，他肯定放心不下这边的百姓。”
“妙儿姐，你心里应该也有数的。”
是啊，暮挽这么了解他，怎么会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叹了口气，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不知作何想法，心中百味杂陈。
有时她也希望这个男人冷硬一些，自私一些，将那些与他自己无关的事全都抛之脑后，专心只谋大事。
可他若是这般，便也不是暮挽所认识的顾风晚了。
他便是这样温柔又坚定的人，沉默寡言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普爱天下众生的心。
但从某些层面来说，他又懂得取舍，不会一味地向水深火热中的人伸出援手。
也是这样的人，才适合当皇帝啊。
暮挽停留在此地，而顾风晚的人来得远比想象中的快，他率先派出了一队斥候前来打探情况，遇到了在徐州西边郊外休整的暮挽。
也是这时候暮挽才知道，扬州那边也经历了比较明显的地震，顾风晚等人已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援救当地百姓。
因而扬州和中原之间有些城池还没拿下，大军还没想好如何过来，顾风晚的心思却已经明了——
他不愿在此时再起兵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