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晚无辜，“我如今没有正式登基称帝，更不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自讨苦吃帮助别人这种事有几个会干的？”
“我来自然有我的目的，只是人人都认为我心性纯良，做不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他摊手，“我也确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救了那么多人，从朝廷的身上索取这些回报不是问题吧？”
暮挽一时无言以对，她发现，这人如今的脸皮真是越发厚了起来。
又或者说，是他的本性慢慢暴露出来了，她上下打量着眼前人，却被顾风晚毫不客气地直接搂住了脖子。
他勾唇一笑，像个街头地痞般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瞧着颇为得意。
“怎么？看到我如今这样子，你要离开我了？”
暮挽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一脸嫌弃地推开了他，重新拿出武林盟主的信物之后，顾风晚脸上又恢复了一派正色的表情。
他看着这样东西，已经明白了不少。
“你们后面有什么安排？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吗？”
暮挽想了想，将心中的大致计划同他说了一遍。
二人出来时，正逢顾雨往这边走来，她见了顾风晚，看着他身穿盔甲的魁梧模样，眼底便是欣慰。
走近后，鼻尖又没忍住泛起酸涩。
“你小娘在天有灵要是能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十分高兴。”
顾风晚笑了笑，释然道。
“父亲若是能看到，也会很高兴的。”
顾雨眼底涌现出诧异，她看着眼前已经今非昔比的弟弟，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成长。
他一步步踏踏实实走着自己的路，心性也在成熟，过去耿耿于怀的、放不下的，此刻都成为了他过往记忆中的一阵风罢了。
放下那些执念，在离世亲人的期盼中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才放心地将手里的辞别书递出，看着立在顾风晚身侧的暮挽，开心地松了口气。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二十年来一直在周旋，如今好不容易重得自由之身，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等有朝一日你登基称帝，无需给我什么，我会在山间建起一座竹屋，期盼着你偶尔两年能来看我一次就好。”
顾风晚接过，目光感叹。
“真的决定了吗？你到底是我的姐姐，如果愿意留下来的话，你的未来也会璀璨光明……”
顾雨打断了他的话。
“决定了，姐姐对你没什么好嘱托你，只希望你事事如愿。”
这四个字的分量太重了，世间能做到事事如愿的人寥寥无几。
可顾风晚却开心地笑了笑，“好。”
暮挽目送她离开，吩咐着兰苕去帮她打点一下，临行时，暮挽代替顾风晚去送了顾雨。
阳光明媚的扬州河岸边，顾雨穿着一身轻便的衣衫，背着个小小的包袱高兴地乘船而去。
她斜倚在前面，高兴地伸手划着荡漾的绿波，对着暮挽高高地挥了挥手。
暮挽也挥了挥手，目送她远去，眼底浮现出几丝艳羡。
人生在世，各有所求，这样洒脱的顾雨令人羡慕啊……
六月初的天已经热了起来，河上仅有的几缕清风吹着岸边柳树，暮挽听着隐约的几声知了叫声，打了个哈欠往回走去。
兰苕好奇地盯着她。
“姑娘这几日总是打哈欠，难道是夜里没睡好？”
暮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想到自己每天夜里和顾风晚厮混一宿都不带睡的，无端地有几分心虚。
是该收敛一些了，哎，年纪轻轻的可不能熬坏了身子！
话虽如此说，她回去的一路上却是哼着歌的，眼瞧着过几日就是小暑，暮挽回去的路上还顺带买了些布料，送到了成衣铺子打算裁几身夏季衣服。
她也给兰苕做了两身，赶在大军计划动身之前应该能拿到。
扬州此地已是中原腹地的边缘地区，加上救灾的时候顾风晚拿下了几个小城池，如今和寿州几乎就是隔岸相望。
一切稳定下来之后，镇守在江宁的几人悄然动身，和豫州的兵力汇合在了一起。
关于这一点，暮挽其实是有一些佩服顾风晚的，他借助救灾回来的由头掩人耳目，悄悄让薛德、杜安两位老将军率领了一部分人从徐州离开，镇守在了豫州。
如今他俩和江宁府的三人联合起来，在拿到了徐州城的军事布防图的前提下，直接夜袭徐州，给了朝廷一记猝不及防的重创。
东西大营没了之后，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派兵驰援周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州城陷落。
而大军越过徐州城后，远远望着河南府，与扬州之外的主力大军遥遥相望，让小小的一座寿州城两面受敌，唯一可以逃的路便是继续南下。
可如果再逃，李家的气数就真的会断送了，没听过哪个皇帝被打得屁滚尿流，最后还能东山再起的。
顾风晚在此地驻扎两日之后，等两边军情彻底稳定下来，也没听到寿州城那边有什么动静，这才确定了下来。
看来他们也没打算逃，这是背水一战了。
如今方才六月初十，刚好入伏，顾风晚将缜密的计划又推演了两天之后，于六月十二下令，两地大军同时挺进，对寿州城吹响最后的号角。
这一路走来也算艰辛，耗时半年多才到了这里，若非身后有诸多人支撑着，顾风晚恐怕根本走不到如今这一步。
他回头一看，有些兄弟或许早已故去，可源源不断加入的盟友，成了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他不会辜负所有人的。
六月十二当晚，两方大军前军主力驻扎在了寿州城外三十里处，中军大军却改道在河南府汇合，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拿下了商都一带。
自此，大军沿线铺开逼迫寿州城，于六月十五清早开始动手。
这一日，天空中雄鹰翱翔，数不清的马蹄声伴随着嘶吼声，偌大的工程器械不断往前拉来……
万千种声音中，暮挽拿出了久违的九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