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竟敢”
沈修双眼暴睁,眼球微突。他那干涸皲裂的嘴唇颤抖着张了又和,却是如有人紧紧扼制住他的咽喉般,只能发出一声声嘶哑难听的音节。
沈笑笑利落地拔出了匕首,冷笑着后退了数步,与她的血缘至亲拉开了一断不小的距离。
她站在远处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脸上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无数次在梦中幻想着,演练着,默默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一天终于来临,果然如我所料般畅快。我的母亲终于可以安息。”
话落,她不愿再看沈修一眼,转身大步朝着唐容锦走去,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沈修发髻散乱,脸上是疯癫过后透支般的疲惫与空白。他捂着伤口无力地半跪在地,曾经九五至尊的轩辕皇却如阶下囚般狼狈不堪,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出了他的软弱颓然。
他用尽了所有力气缓缓抬起了沉重的头颅,眼神从身前每个人的脸上掠去。
那是一双双再无半分亲情亦或是爱情,冷漠的如无尽寒潭般的眸子。
他的挚爱他的儿女此时都用极尽嘲讽的眼神,冷然地站在原地等他咽气。
他闭了闭眼,狼狈不堪地趴扶在地,用尽全身力气侧起身子,妄图从那曾经带给他无边权利与野心的龙椅上寻求最后的一丝温暖。
他望见了从金龙
眸中射出的寒芒。
唐容锦双手环抱在身前,见状毫无耐心地皱了皱眉。
“趁现在还没死,赶快拟旨吧。毕竟是你儿子,由我来写诏书终究有些别扭。”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上前来抓起地上的沈修毫不留情一把扔到了龙椅前。
沈修被沈笑笑刺穿了心脉,早已是强弩之末。他坐在地上愣了片刻,撑着最后一口气站起身来,颤抖着开始书写。
整个过程没有人再说话,大殿内死一般寂静。
他的字迹失了从前的张狂肆意,因右手无法避免的颤抖而歪七扭八。尽管写得不怎么好看,这改立新皇的旨意却是清晰地展现在明黄色的龙纹云锦上。
随着国玺的重重印下,沈修再也没有了支撑他的力量,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了龙椅之上。
唐容锦面色平静地上前,伸手拿起了那封诏书细细打量了片刻,确认无任何错漏后抬手将其丢入了琉璃戒之中。
她最后抬眸望了一眼面容灰拜的沈修,转身利落地离去。
“等等等”
唐容锦脚步猛然顿住,她微挑了挑眉,耐下性子转过了身。
沈修死死盯着她,嘴唇翕动:“南南北侯”
她似乎没有想到沈修临死前竟只想要这无伤大雅的答案,惯常冷漠的脸上划过了丝丝讶异。
木牌撞击玉石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内不断扩大,撞击
在沈修的耳膜上,他浑身颤栗般的一抖。
两块雕刻着“南”“北”二字的精致木牌被唐容锦毫不在意地丢到了沈修的面前。
她有些惋惜的声音传入了沈修的耳中,“我连你轩辕皇的懿旨都能仿造,更何况区区两块小木牌?”
沈修猛然睁大了双眼,密密麻麻的血丝在眼底杂乱地缠绕。
“你还不明白吗。”唐容锦微微垂下了眼睑,浓密纤长的睫毛却是挡不住其内的怜悯之色。
“就凭四大监早已立下的誓言,就凭你沈修的所作所为,我早已立在了不败之地。”
沈修无力垂在一旁的手臂狠狠一抖,他沉默着不发一言。
“南北侯有尊者的实力又能如何?终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千里之外皇城内的云诡波谲与他们无关,这轩辕帝国的皇位换了谁来坐,都对他们的利益没有任何的损坏。”
“至于那四大监,他们恐怕从始至终都对这两块令牌的真假毫不在意。他们缺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最先出头的人。”
“沈修。”唐容锦好似极淡地笑了笑,眼底潋滟着晦涩难懂的波纹。“你错就错在妄想撼动这帝国千年的建制,龙椅之上冰冷而孤寂,你还不明白吗?”
她笑得残忍,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轩辕的皇座,不过是个被规则束缚,循规蹈矩而构建出的空壳”
“你的本身,也许并不重要。”
沈修浑
身痉挛,嗓子如破败的风箱般泣出难听至极的响声。所有人的背影一个个消失在了远方,透骨的寒意攀附上了身躯,冰冷的大殿内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在无边的恨意与不甘中闭上了双眼。
轩辕皇沈修犯下大错,尽失民心,于百姓暴动之日在金銮殿中自戕而亡,留下遗诏改立其子沈恪为新一任轩辕皇。
沈恪于同日匆忙登基,永安郡主当文武百官之面恳请收回其郡主身份,新轩辕皇苦苦挽留未果,只得忍痛收回其郡主之位,封地却不再收回。
消息传出皇宫,百姓震惊羞愧。商铺歇业,书院停学,全城百姓跪地祈求,唐家却始终大门紧闭。
三日后。
唐容锦遮着面从隐云楼中走出,浑身舒爽。这皇城中的风波解除,沈恪又是沈知意鼎力相荐的人,至少未来的几年应当不会再发生什么太大的动荡。
在被百姓们礼貌地围堵了几番后,她终于任命般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唐容锦朝着唐家走去,嘴中啧啧称奇,“有脸不能露,有家不好回,惨呐”
她挑着那些人少的小道,一路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唐家的门口。
唐家经此一事终于增添了大门的侍卫数量,百姓们虽心怀浓重的愧疚,却是很有默契的没有围堵在唐家门口,打扰里面人正常的生活。
因此现在较为空旷
的大门口,多出来一个人都会异常扎眼。
唐容锦站在不远处眯着眼睛望去,有些难以理解地挑了挑眉。
男子立在门前,被身前的侍卫们伸手阻拦着,他面色焦急,喋喋不休地在说些什么。
身旁赫然是一头四脚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