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剑刺的可真不是时候,正巧几个大臣上府拜见撞个正着!不然我还能装成是自己练剑时不小心划的!”
“我不得不罚他,瑶儿你不要怪我,那板子打在他身上,我却比他更痛。”
那低沉压抑的抽泣声转而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哭喊,只是邹缔早已屏退了众人,除了屋顶上的唐容锦外,无人听见这深夜中的嚎叫。
论谁也不会想到,这万人之上的北凉皇,竟会在深夜望着已故皇后的画像抱头痛哭
不是痛哭流涕的告状
唐容锦满脸黑线的听着那一把年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夹着声音的委屈声响,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屋顶上。
“呜呜呜瑶儿,我辛辛苦苦找了他这么多年,再次相见的第一眼他竟然让我滚,还说我恶心”
“北凉皇子十岁出宫,可是他都没在我身边待几年。在他没回来的时候,我给他造了最大最好的皇子府邸,那地方绝顶棒,他肯定会喜欢!”
“可是他说他不喜欢。”邹缔神色暗淡,满脸委屈,“他恨我,恨我当时没留你。可是瑶儿,我也委屈,我也难过啊。”
他开始语无伦次,有一话没一话地说着,说着他认为曾经所有值得回忆的景象。说着说着再次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瑶儿,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原谅我”
“他为什么要原谅你?”
一道凉
飕飕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黑夜的风与冬日里的凉意。
邹缔这才恍惚着从自我世界中缓过神来,终于注意到那漏风已久的屋顶。
他通红的眼睛对上了夜空下那双明亮的双眸。
唐容锦利落地从屋顶跳下,缓步来到了邹缔的身前。
邹缔硬生生将还未流出的泪水憋了回去,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严肃的模样。浓厚的帝王之气瞬间显露,与刚刚跪地痛哭的那位简直判若两人。
“你便是轩辕四大家族的唐家少主,从前的永安郡主唐容锦吧?”
邹缔倒没有显露出被人撞破脆弱面的尴尬与恼怒,此时反而心平气和地坐到了椅子上,平静地呷了口茶。
如若忽略掉他那因尴尬而紧攥杯柄,用力到发白的指尖的话
唐容锦倒是没有挑破他不怎么完美的伪装,自顾自的走到另一旁坐下,“久闻北凉皇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哦?听闻我什么威名了?”邹缔倒是表现得饶有兴趣,身子都微微往前凑了凑。
唐容锦闻言猛然一愣,表情有些许空白。“嘿,客套一下而已,怎么还当真了呢?”
许是唐容锦这并不拘谨的模样让殿内的气氛瞬间缓和不少,刚刚被撞破的尴尬也在这一来一回中散了个干净。
邹缔勾出了一抹笑,“对于我认出了你的身份,你难道不应该震惊吗?”
他的下巴微微上扬,脸上竟莫名带了几分讨夸
的意味。
“你自找到长陵的那一刻后,必然派人将他这几年调查了个干净。他认识的人本就不多,知道我也并不奇怪。”
唐容锦暗自腹诽,也就多亏了我并未易容,不然你就算去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炼个火眼金睛出来都认不得我!
只是她现在却有些好奇,这个一把年纪还有些幼稚,会在深夜自己偷偷躲起来抱头痛哭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先帝的子嗣竟如此单薄吗?
唐容锦抬眼望了一眼墙上的画,此次换了个角度端详,画上的女子竟又美了几分。
“先皇后到底是因何去世的?”
唐容锦有些锐利的视线紧贴在邹缔的脸上,后者闻言却有些不安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抿着唇不发一言。
唐容锦收回了视线,转头就走。
“唉,等等等等!”
邹缔有些慌了,站起身急忙拦住了她的动作。随即心一横,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长陵那么依赖你,或许你真的有办法。”
唐容锦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邹缔却也不再踌躇,当即开口说道:“长陵送出去的那封信我是知晓的。”
“本以为他会向飓风佣兵团求助,却没想到那信鸽竟径直飞去了轩辕帝国。”
“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在危难时刻最有能力可以帮助他的人,我理应信任你。”
邹缔微微一叹,难掩孤寂。“这场持续了这么多年的误会,也
是时候让它结束了。”
他声音幽然,带着几分怀念。“我与瑶儿自幼青梅竹马,早已心系对方。本想着做个快活王爷与她逍遥一辈子,却不想天不遂人愿。”
“我被迫登基称帝,可这万人敬仰的高位与我来说却是无比沉重的枷锁。我这一辈子对不起很多人,却只能拼尽全力让那伤害最小化。”
“我虽为皇,却从未有过除了瑶儿外的其他女人,从未。”他将最后的两个字咬得郑重而认真,“我真的很爱她。”
唐容锦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
“在这孤寂的皇宫,一片危机四伏的泥泞中,我与她有了第一个孩子,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邹缔低着头笑了笑,时隔多年同样感同身受。“虽然他并不完美,可是在我眼里他却并无瑕疵,那是我的挚爱为我拼死生下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我的皇位坐得并不稳,因此这件事便成了那些大臣们手中得心应手的利刃,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狠狠刺入我与瑶儿的心间。”
“腿疾又如何?我邹缔的孩子,便是生来没有双翼,我也会为他搭上翅膀,让他得以在天际翱翔。”
“又时隔好多年,终于在我与瑶儿的心心念念下,长陵来到了世间。”
“纵使周身漆黑一片,也总有三盏灯为他点亮未来之路。”
“可是瑶儿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了。”邹缔声音颤抖,眼眶再次红了起来。他没有压抑自己的
情感,没有在小辈面前流露脆弱的窘迫,“她说她不得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