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容锦强忍着浑身剧烈的疼痛,费劲地抬起了手臂,入目的却是洁白刺眼的治疗纱布。
她开始活动起了全身,感受着身体各个部位的存在,片刻后,才缓缓舒了口气。
还好,还没有缺胳膊断腿。
她如今几乎已经被人包扎成了一个木乃伊,白布隐隐透着红,全身伤口太多且无法被治愈,如今能醒过来已是她体质强悍。
淮凉呆呆地望着自醒来后便开始皱着眉乱动的唐容锦,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半晌后,才轻轻叫出一声:“姐姐”
唐容锦艰难摆放好自己的手臂,望着短短数日便模样大变的淮凉,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你怎得瘦成这般模样?”
淮凉闻言终是落下泪来,小心翼翼地虚抱住了唐容锦,声音带着哭腔,“姐姐还说我呢,你又怎得成了这般样子,到底是何人伤的你,淮凉便是拼上性命,也要为姐姐报仇!”
唐容锦初醒的困倦还未完全消散,心头血流失过多的后遗症让她的脑袋如针扎般疼痛。她目光柔和许多,无声安抚着淮凉的情绪,待身前人心情平复许多,才开口问道:
“是你救了我吗?”
淮凉点了点头,“在皇宫后山处,那时你浑身是血,甚至已经看不清五官,连呼吸都断断续续,我还以为还以为”
说着说着,他眼睛再次通红一片。唐容锦却是有些疑惑,她最后倒下的地方
分明是妖族禁地极为西部的区域,按照地图来看,与妖族皇宫可相隔不小的距离。
她又是怎么在昏迷状态下,从禁地西部跨越了这般长的距离,躺在妖族的皇宫内的?!
唐容锦思忖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抬头问道:“你可有见到一个男子?喜穿浅色衣裳,别人都称他为见月公子。”
淮凉闻言一愣,“见月公子那是妖王最为信任的皇子,虽并非妖王亲生,却比那些亲生的皇子更加受宠。”
这些唐容锦早已知晓,追问道:“你可知他人在哪?”
身前人摇了摇头,“我被妖王寻回后便一直关在这院落之中,平日里活动最远的区域便是后山处。那见月公子我也仅有耳闻,却是从未见过他,近日亦没有听到过他任何消息。”
唐容锦有些失望。
那力量将他们两人分开,不知是否想要逐个击破。她在结界中几经鏖战险些殒命,只怕他那边的情况也不会太好。
唐容锦有些担忧,却也明白担忧无用。她直至此刻才注意到淮凉那一身可以晃瞎眼睛的昂贵衣衫,挑眉笑道:“你这是成暴发户了?”
淮凉不明白所谓‘暴发户’是何意,有些困惑地眨巴着眼睛,解释道:“我被天地规则强行带离,它竟是直接将我从高空丢下,任由我自生自灭。”
“待我清醒后,人便已经在这里了。他们都称呼我为殿下,说我是妖王走失多
年的幺儿。”
唐容锦微抿着唇上下打量着他的衣裳,认同道:“确实是像妖王的风格。”
淮凉却是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我自小便流浪在外,本以为父亲母亲早已离世,却不想竟还有亲人,还是这妖族的王。”
他神色有些失落,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般委屈。“可是姐姐,我若当真是妖王遗失在外的孩子,那他为何不来见我一面?”
“我醒来后便被约束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仅能从那些奴仆的口中了解妖界的一切。他既将我认了回来,又为何不曾来看望我一次,甚至也未曾传召我,与我见一面。”
唐容锦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从见月的描述中来看,这妖王绝不是什么好鸟,甚至亲生的儿子都只是被他当做趁手的工具而已。
她不想让淮凉陷入这种满是阴谋迫害的生活之中,可对方却是他渴求了半生的亲人。
唐容锦摸着他柔顺的发丝,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发现你的父亲或许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英勇伟岸”
“我明白的姐姐。”
淮凉笑得僵硬,然而这些复杂的情绪却又在眨眼间消散殆尽。他定定地望着唐容锦,声音平缓却坚定。“我也曾听说过妖王的作风手段,只是我却不愿去信,我想自己亲眼看一看。”
“我在这偏殿待了许久,心中的期待早已被消耗磨尽
。他若真的将我当做他的孩子,便不会不来看我一眼。明明我们离得如此近,他却不愿靠近半步,或许是我对他抱有太多的期望了。”
唐容锦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她抬眸环顾着殿内,旋即猛地提气,竟自己坐了起来。
瞬间,铺天盖地的疼痛几乎将她淹没。视线一片花白,耳畔响起了急而长久的鸣声,额间瞬间被逼出了汗水。
淮凉被她这般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即伸手稳稳扶住了她。“姐姐,你不要心急。你伤口中附着的力量很奇怪,我从未见过,便是连宫内顶级的医官都医不好。”
唐容锦摇了摇昏沉的脑袋,轻轻嗯了声。那股力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进入她体内后便如附骨之疽般再也甩不掉。
在最后关头她利用这力量护住了自己的心脉,如今这力量亦延缓着自己伤口的愈合。
这力量像是注入身体的另一道封印,封印了她的神域空间与众契约兽。她低头捏了捏拳,感受着自己体内稀薄得几乎感应不到的本源之力,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你将我这般光明正大地带回来,只怕妖王已经知晓。”唐容锦皱着眉,嬉笑道:“这次只怕麻烦了。我前些日子闯入了妖界的禁地之中,如今乃是妖界的头号通缉犯。”
淮凉表情肉眼可见的龟裂,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怔愣间,轻缓的脚步声从外传来。
“殿下
,王上召您与您屋内的姑娘一同前往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