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撰果然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能有此番机遇,将来官途必不可限量。”
一个长得清秀的男子用夸张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边说边朝着他走过来。
沈青云心中一沉,一来给他戴这么大的帽子,怕不是恭维他,而是给他挖坑。
正值皇帝厌恶徐首辅的时候,内阁不知道有多少徐首辅的人,他这么说,无异于把自己推出去当靶子。
从翰林院那个虎窝出来,又进了狼窝,身边还有各种虎视眈眈的人,沈青云只能强打精神应对。
他拱手行礼,“不敢不敢,下官承蒙陛下恩典,大人们提携,每每想到此就不敢懈怠。”
“沈修撰才识过人,又巧言善辩,内阁众多同僚怕是远远不及你,何必太过谦虚。”
沈青云心想,这人摆明了找茬,自己跟他无冤无仇,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别人欺负到面前了,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被看低,一步退让,步步退让,沈青云可没有要做缩头乌龟的打算。
“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乃琅琊韦文乐。”
琅琊,韦家,沈青云思索了一下,琅琊只知道王氏,韦氏听都没听过,应该不是大家族。
沈青云拱手道:“原来是韦兄,你跟我一个故人挺像的,他也好客,为人热情,是村里出了名的……”
说到这里,沈青云故意停顿。
韦文乐见他迟迟不说,忍不住好奇道:“出了名的什么?”
“韦兄既然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其实我是不想说,谁让你问起,那我只好直言了。”沈青云无奈摇摇头,“长舌妇,别看他是个汉子,舌头比妇人都还长,后来去世,不少人还说是他话太多,阎王爷嫌聒噪,索性让他去地下待着。”
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内涵。
村里当然没有这样的汉子,沈青云编的,拐弯抹角骂韦文乐是长舌妇,还咒他死于话多。
果然,韦文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沈修撰果然巧言善辩。”
“那我还得跟着韦兄多学。”
韦文乐哼了一声,离开了。
沈青云叹口气,梁子结下了,也怪不了他,谁让韦文乐先内涵他!
另一边
韦文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脸色极其难看,同僚花元知道他去迎沈修撰了,看这架势,应该是不欢而散了。
花元转了眼珠子,来到他面前,“韦兄,我见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还好。”
花元继续道:“那沈修撰是不是如传言那般年轻?”
“你要是那么想知道,何不亲自去看看?”
花元摆摆手,“我就算了,说起来还是韦兄你去合适,你可是徐大人最看重的门生,如今这内阁年轻一辈中,哪个不是以韦兄你为榜样,那沈修撰是陛下钦点入内阁的,将来处理事务,想必也是你和他打交道最多。”
韦文乐心情稍稍舒坦了点。
他是徐首辅的人,要仰仗徐首辅鼻息,要是徐首辅得势,他能得到不少帮扶,沈青云半路冒出来,要是跟徐首辅作对,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他把姿态做出来,徐首辅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更看重他。
这也是他为什么去迎接沈青云的原因,只可惜,太年少,很多人情世故都不懂,就凭他今天这么莽撞,要想走得远,几乎不可能。
韦文乐思考的更多,自己想成为阁老,就算到时候徐阁老致仕,也不用再换山头靠。
这花元不过是马屁精,看他得徐首辅看中,跟在他屁股后面喝口汤而已。
“花兄,当值时间,莫要说那些无关的事。”
花元讪讪地笑了笑,又说了两句话,这才离开。
花元心中不屑,朝野上下谁不知道皇帝厌弃徐首辅,之后的局势不明朗,韦文乐还清高自傲,不为以后做筹谋,迟早有一天要倒霉。
当然,目前他还不能得罪韦文乐,只能捧着他。
下了朝,沈青云终于见到了徐首辅,向梁次辅,以及三位阁老。
按照规矩,沈青云要行跪拜大礼,原以为徐首辅会为难他。
不料,徐首辅亲自把他扶起来,拍着他的手背,像慈爱的长辈疼爱晚辈般,“沈修撰不必拘束,我们同为陛下分忧,自当尽心尽力,有难处尽管找老夫。”
沈青云一副惶恐不安模样,脸上闪过的欣喜不似作假,“大人说的是,下官必定尽心竭力。”
“好好好,后生可畏。”
向次辅,以及三位阁老,都对他表达了善意。
沈青云不得不再次感叹,越是高官,反而越加平易近人,倒是一些小人物,拿鸡毛当令箭,难缠的厉害。
但沈青云并不敢掉以轻心,这群内阁中的领导,可不是表面那么好相处的,更不敢轻视古人的智谋,跟他们斗智斗勇,可不是那么好斗的。
在内阁当值,沈青云才真正体会到了累,和翰林院那边的悠闲完全不同。
他从早忙到晚,有时候连水都没空喝,原以为皇帝会召见他,可迟迟没有等到,就好像忘了他这号人物。
一个月后,北方传来了噩耗。
战争失败,陆迅被封镇国大将军并没有改变局势,一连又丢掉了八座城池。
一封封奏折送到内阁,徐首辅他们每天讨论,有时候还会发生激烈的争吵,批复的折子还要交到皇帝面前审复。
沈青云作为打杂的,需要和各个部门交涉,跑的最多的就是兵部了。
前方的战败,朝野上下都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就连沈青云这个小人物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
终于,事情有了决断。
以徐大人为首的主和派取得了胜利,朝堂上,圣上亲自扶起了徐首辅,并且大力夸赞:“有徐爱卿,朕之幸也。”
弥漫朝堂上的阴霾好像一下子散去,公主和亲成了最要紧的大事。
沈青云的心情很沉重,说得好听点是公主和亲,难听点就是卖女求得片刻安宁。
两国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