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徐诚海。
这是姜行川听过最好笑的事情。
当初徐诚海把人拷在床上,用鞭子,用蜡烛,用烟头,几乎用最毫无人性,最肮脏的手段去折磨丁明城。
他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八岁又没什么背景的孩子,偏偏生了一副好皮囊,引得恶人垂涎,事情发生的时候,他除了卑微又绝望的求饶别无他法。
那一刻,丁明城觉得自己死了一次又一次。
是姜行川出现救下了他,像黑暗中的一缕光,把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他理应感恩。
当初曝光徐诚海也是丁明城自己要求的,虽然这样会彻底断了他的演艺之路,但是该有的赔偿姜行川一分不少地给了他,按理说丁明城哪怕不工作拿着那笔钱也够挥霍几十年了。
但他转眼,就背叛了自己的恩人。
就像是冰天雪地里被农夫揣在怀里暖过来的一条毒蛇,转眼就吐出蛇信子要毒死农夫。
如今他跟恶人站在一起,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绑他来,这是姜行川给他的最后机会。
只要他肯坦白。
可他只是磕一个头求姜行川放了徐诚海。
“丁明城,你可能不了解我。”姜行川把手里的杯子不轻不重地搁在桌子上,低沉磁性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但却莫名地让人心底发冷。
他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人,眼底结了一层冰。
“我决定要搞死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回去。”
丁明城手指蜷缩,指甲掐入了掌心。
京城小姜爷心狠手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今天所做的一切事都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小姜爷又开口:“况且,你觉得我送徐诚海进去,就单单是因为在平江剧组的那点破事吗?该税的他不税,不该睡的他偏睡,披着一层狐狸皮在娱乐圈干过什么勾当,我不需要给你一个小屁孩一一例举吧?”
他起身,双手抄兜,肃冷得让人连仰视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用脚尖挑起丁明城的下巴,逼迫他看自己。
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此刻隐隐泛着一股子杀意。
在平江的时候,丁明城作为一个新人,不过是姜行川剧组里的一个男三号,戏份少,台词也少,很多时候他都只是在外场远远看着导演。
作为一名小演员,他对导演天生有着一种崇拜。
尤其是像姜行川这样年轻有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润贵气的青年才俊导演,丁明城对他的崇拜甚至变成了一种难以启齿的仰慕。
他看过姜行川在剧组许多面,认真工作的,耐心指导的,严肃批评的,以及温柔笑着的。
丁明城原以为,姜行川是一个善良又温和的人。
但眼下,他却展露出另一面,绝情冷漠,阴鸷忧郁,甚至是赶尽杀绝。
姜行川对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孩子彻底失望了,之前觉得他不蠢,或许还能搭把手救一下。
现在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如此,他便直言不讳了:“当初我救你,并不是因为我是个多么善良的人,是因为我早就盯他很久了,只是恰好你出事,提前给了我契机,对于你,只是顺手捞一下的事情。”
这样的话,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丁明城觉得浑身都冷得发疼。
与其说是救了他,不如说是利用了他。
“丁明城,我不需要你对我感恩戴德,但我也不喜欢被人倒打一耙,我给过你机会,你不想要,那是死还是活,都看你的命。”
他松开脚尖,看着少年身子软趴趴地倒在地上,一双眼睁着,看着墙上的挂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明城不肯坦白,姜行川也不想去追问他的苦衷。
人各有命。
谁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不愿意回头,那怎么走下去,会有什么后果,都只能自己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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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破的天,混乱的世道,人生无常多半都是大肠包小肠。
沈星也再也躺不住了。
这一次不管是风里雨里,他都要瘸着腿冲回去。
“姜行川可是我亲表侄子,他出那么大的事,正是心灵脆弱的时候,我回去慰问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贺小舟抱着他的拐杖,死活不肯撒手,欲哭无泪地看着他。
“沈哥,你确定你不是回去看笑话和吃瓜的吗?”
“什么话?你这是在抹黑一个爱豆怜爱众生的伟大形象,当心我找人公关你啊。”
贺小舟闭了嘴。
怀里的拐杖被沈星也抢了过去,夹在胳肢窝下面,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深一脚浅一脚,辛苦得让贺小舟都想给他借个轮椅了。
走到一楼大厅,一群人急冲冲地推着急救病床小跑进来,“都让开!”
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发紫,口吐白沫的男人,病床上跪着一位医生,正在紧急地做心肺复苏,性命攸关,所有人都不敢耽搁,纷纷撤开身子,让出一条路来。
沈星也戴着墨镜口罩朝那病床上瞄了一眼,哟,还是个熟人。
赵天明啊。
贺小舟探着脑袋追着望,“沈哥,那人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磕大了呗。”
赵天明跟徐诚海是一个圈子的,都是玩咖。
而且,不卡性别,什么都玩。
好歹也是有钱有势的制片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搞这么大阵仗送进医院,保不准外面就蹲的有狗仔。
沈星也把自己的口罩往上拉了一点,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好歹也是人气偶像,可别被狗仔拍到了。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往门口挪,忽地门口闪进一道黑乎乎的人影,吓得沈星也差点丢掉自己手里的拐杖。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淌着冰凉雨水的黑色雨衣,大大的帽檐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一点白皙的下巴,乍一看活像是恐怖悬疑电影里的杀人犯。
雨衣怪人似乎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