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念不是傻子吗?
不是胆小如鼠吗?
不是一个从出生开始就不会说话的哑巴吗?
为什么眼前的陈清念,完全跟他们调查到的完全不一样。
石翠兰甚至在怀疑,他们到底是接了一个能攀龙附凤的梯子回来,还是接了一个吃人不眨眼的怪物回来。
客厅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因为陈清念的一番质问陷入了沉默。
不过都是一群纸老虎罢了。
陈清念戏谑一笑,不再理会众人,径直上了楼。
进了房间关上门,陈清念立马像脱水的鱼,身子沿着门板软绵绵地滑坐在地上。
好痛。
她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次她发生强烈的情绪波动都会这个样子,心脏紧缩,呼吸艰难,肺部被憋得阵阵发痛。
但这才是真正的陈清念。
是一个躲在自己世界里,疯狂又阴暗的怪物。
过了好久,陈清念抓住胸口的手才慢慢放松,情绪平复下来,呼吸也慢慢恢复。
眉宇间的阴霾慢慢褪去,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淡温和。
陈清念低头看了眼指尖,不知何时被一只芝麻大小的虫子刺破,竟然渗出了一小滴血。
她想要伸手去捉,但还没碰到,虫子立马缩进极小的伤口,消失不见了。
陈清念的瞳孔缩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陈清念靠着门坐在地上,双手环住膝盖,把脸埋在了双膝间。
她缩成小小一团,孤独落寞,又分外可怜。
十六年。
她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死里逃生,不记得外婆守在她身边掉过多少次眼泪。
她身体很弱,不能情绪激动,所以外婆很早之前就教她做一个静心的人。
她在十三岁之前一直是个哑巴,所以在能说话之后,性格也特别孤僻,外婆害怕她性子太软会被人欺负所以送她去学了空手道,本意是让她随便学点防身。
谁知道陈清念天赋异禀。
窗外吹过来一阵风,把陈清念挂在窗台的捕梦风铃吹得叮咚作响。
那个风铃有些年头了,铃铛有些生锈,羽毛也有些发黄,陪了陈清念六年。
那是姜行川送给她的。
陈清念看着四处摇晃的风铃,心里微微鼓动,轻声呢喃,说给风铃听,“我的恩人他好像有点喜欢我。”
云陲山谷她去过很多次。
从来没遇到那个传说中能蛊惑人心的飞虫,也从来都没找到能救她的方法。
她理应活不过十三岁的。
但后来,姜行川出现了。
她活了下来,并且能开口说话了。
-
第二天。
陈清念收拾完行李准备返校,下楼的时候所有人都刻意把她当作空气。
乔淑玉脱臼的胳膊已经接上,见到陈清念下楼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但她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回头对宋心瓷道,“心瓷,裴大师那边我问过了,她其他学生透露,裴大师这一次的中意人选是一个名字为三个字的姑娘。”
乔淑玉瞥了陈清念一眼,带着几分炫耀。
“最重要的是,那三字姑娘好像就是姓宋。”
宋心瓷脸上露出欣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京城姓宋的,有头有脸能叫出名字的就那几家,况且在那几家中最出色的姑娘一直都是你,这还不清楚吗?”
乔淑玉脸上是遮挡不住的得意神色。
话里有话似的,“虽然你妈我不是什么能歌善舞的才女,但我会培养女儿,不像有的人,生前被誉为江南第一才女,结果生的孩子却是个草包!”
这话分明是要说给身后人听的。
客厅里,宋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餐,其乐融融,完全没人理会身后正在搬行李箱的陈清念。
甚至连下人都没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
乔淑玉是真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昨晚挨的打睡一觉全都忘了。
这样死性不改的人,陈清念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有些人,生来就是皮痒。
打多了,都怕把她打爽了。
“宋城和,你那宝贝女儿今天要去学校啊,你也不问问是哪个技校,可别在学校惹出乱子,到时候在丢宋家的人。”
宋城和支吾一声,抬起头欲言又止。
陈清念默不作声地把行李箱拖下来,走到客厅,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往餐桌走过去。
乔淑玉忽地脊背发凉,警惕地看向走来的人。
陈清念却并没有看她,反而是走到石翠兰面前,手里拿出一个丝帛卷筒。
她打开,石翠兰才看清,那是婚书。
当年指腹为婚的约定,用丝帛刺了两份婚书,宋家一份,姜家一份。
宋家这一份,还是几个月前,下人打扫旧阁楼,从沈清君的遗物中翻出来的。
石翠兰立马警惕起来:“陈清念,你怎么把婚书拿出来了?”
陈清念不答,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手里的婚书点着了。
“陈清念!”
石翠兰慌忙起身,想要去抢,却被陈清念手臂一抬躲了过去。
“退婚这件事我从来都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们。”
“你……”
烧焦的味道在众人面前飘荡,所有人都被吓噤了声。
这次不仅石翠兰,宋心瓷和乔淑玉脸色都不好了。
陈清念真的要退婚,那如果她真的跟姜行川勾搭上,那可怎么办?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早点把联姻的事情捅出去。
“陈清念,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是想跟宋家彻底翻脸吗?你要知道,在这京城,你因为是宋家的小姐其他人才愿意多看你一眼,你要是还想要宋家供养你,你就不应该这样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