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人员也已经到齐,云拂才让人将画作小心地放在桌上,一点一点展开。
众人目光立即看了过去。
项强倒是不关心,让人搬了条椅子翘着二郎腿在一旁打盹。
画作完全展开,离得最近的沈季同眼眸乍亮,有些不敢相信。
就初步来看,这幅画就是出自望月公子之手。
围在周围的文人雅士也纷纷感叹,说此画布局大气,下笔却极为细腻,是画中精品。
一时之间,张府外边热闹无比,那些新来想看热闹的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挤挤不进,想问又没人搭理。
沈季同凑在画上研究分析了半天,一直处于惊叹的表情。
最终,实在按捺不住,激动道:“这就是望月公子的夏荷图啊!”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一旁打盹的项强差点没坐稳摔在地上。
被手下人扶起来之后,他三步两步走了过来,瞪着眼睛看向沈季同道:“你说什么?”
沈季同恭敬答道:“项公子,据沈某来看,这幅画确实是出自望月公子之手,乃望月公子的真品。”
“不可能!”项强自己上前看了看,却看不出什么名堂。
“公子您看,笔法潇洒,起落藏锋,用色细腻,确实是望月公子的真迹没错。还有一点,望月公子所用画纸皆乃林州产的云母笺,而他的墨,与寻常墨也不同,在光线的照耀下,会有点点星光闪动。”
围观的人听到这一点,惊奇发现确实如此。
“还真是的,难怪望岳公子的丹青如此珍贵,原来还有这种门道。”
“果然是大家风范,就是与众不同!”
在一众的吵闹声中,沈季同眉头微微皱了皱,又有略微迟疑,“只是”
这一转折停顿,让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只是什么?”
“只是这画纸和笔墨印迹都比较新,不像是三年前的作品,倒像是刚画出来的似的。”
一旁也有不少研究丹青的雅士,附和道:“这一点我也发现了,确实像是新作。”
“既然已经鉴定出来这是望月公子的真迹,项公子,你之前所说的话是不是要兑现了?”云拂站出来。
她不会让沈季同他们的质疑继续发散下去。
项强此刻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画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怎么可能有望月公子的真迹?!
沈季同来得晚,并不知道他之前放出了那样的大话,还以为项强来找他鉴定,是新得了宝贝。
此刻鉴定出来是真迹,他心中还略为欣喜,既欣赏了佳作,又有赏钱得。
他走到他面前:“项公子,恭喜恭喜,又得绝世之宝。”
下一刻,他被项强狠狠扇了一个巴掌。
项强长得十分壮实,又是在怒气冲天的时候扇的这一巴掌,沈季同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已经打得被转了两个圈,身体也随之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好巧不巧,后脑勺正好磕在张府门口的石阶上,顿时,血染一片。
围观老百姓吓了一跳,立即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云拂凝眉,立即上前查看。
沈季同身子抽搐了几下之后,没了声息,不治而亡。
“项强,你当街杀人,该当何罪?!”
项强不以为然:“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磕在石阶上的,关本公子何事?”
然后还恶人先告状,“而且这是在张府的门口,他撞在张府的石阶上死了,应该找他们张家算账。对,就是这样。你们几个还不快把张老爷抓起来,做这样的孽,本公子得把他抓到县衙严惩!”
张海云气得整个胸膛都在起伏,真没想到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如此颠倒黑白!
张青青立即护在张海云身前:“人不是我爹杀的,你们不能抓我爹!”
“不抓他,那就抓你喽?张姑娘,反正你之前被山匪抓走已经受了不少罪,干脆这次也替你爹受受罪,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了。哈哈哈!”
这话一出,不免又让人想起了张青青之前的不堪之事,围观群众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她的眼神明显异样起来。
张青青羞愤难当,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项强更加得意,女人一旦有了这样的污点,这辈子也就毁了,以后还不是任他磋磨?
“她被抓走不是她的错,是那些罔顾王法恶人的错,凭什么被嘲笑?像你这样强抢民女杀人夺命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才应该被唾弃!”
云拂知道在这个时代大家都不会理解这番话的意义,但她还是忍不住说。
她相信总有一天,所有受害者都不会为自己所受的罪而感到耻辱。
项强被她这样一骂,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顿时火了,身为县令的公子,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骂过。
大手一挥:“来人,将张姑娘抓起来,既然她要替她爹受罪,本公子就如了她的愿!还有这个女人,当街辱骂本公子,罪不可赦,一并抓起来!”
顿时,身后的走狗齐齐涌上前。
然而下一刻,项强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看见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朝他狂奔而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头就被揪了下来,咕咚一声滚在地上。
这一动静给周围人又吓了一跳,相对于沈季同的死,更让人震撼。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一眨眼又不见了?”
“熊,好像是一只熊!”
“真是老天开眼啊,县令家的公子作恶多端,就连深居在山上的野兽都看不下去了,跑过来惩罚他。”
“他该死,他本就该死!”
……
现场响起了众多人的痛快骂声,刚才项强对于张青青的诋毁,仿佛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上那颗浑圆的头上。
云拂也愣住了,回头看向角落里吭哧吭哧吃着烧鸡的汤圆团子。
它仿佛听得懂人话,难不成真有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