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中隐约能听见哀哭的声音。
往前方看去,就见那一片破败的老房,每隔一段就有一处倒塌,一些老房倒塌后,残余砖瓦堆积的角落里,还能看到有裹着衣被的人蜷缩成一团,冻的瑟瑟发抖。
尚庆来快步越过街巷,纵身跃上一处外墙,从高处俯瞰一圈,然后回来禀报:
“大人,昨夜风雪太大,三槐巷受损十分严重,粗略来看也有至少百户人家受难。”
“……”
陈牧不语,沿着街巷往里走了一段。
路边一座倒塌的老屋旁,一个穿着到处是缝补布丁的破旧袄,蓬头散发的小女童,整个人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除了她之外看不见其他人影,只在那倒塌老屋的碎砖瓦下方,隐约能看见一点残破的衣角。
陈牧走上前,伸手摸了一下小女童的心口,察觉到还有点温度,于是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在怀中搂着,并道:“取汤药来。”
“是。”
尚庆来应声,快步走出街巷。
小女童也就六七岁的年纪,陈牧拉开差服,将她整个人埋在自己怀中暖着,等了一会儿尚庆来取来一碗散发着热气的汤药,撬开口灌下去一些,那张灰败的小脸上总算多了一点生气。
“大人,三槐巷受灾人数,初步清点有一百二十余户,昨夜冻死和被掩埋的越有二三百人,幸存灾民大概还有三百多。”
张通走了过来,汇报调查的情况。
陈牧沉吟道:“其他地方呢。”
张通道:“其他各地稍好一点,但除了主街和后街那几片,基本都有受灾,估计合在一起,灾民的数目还得再翻个几倍。”
上千人,这不是个小数字,毕竟整个梧桐里的百姓也就两三万户,合起来十来万人。
“城卫司后面还有多少空余?”
陈牧问道。
半个月前灾情逐步严重时,他就下令城卫司腾出后面的大部分院子,用以临时安置灾民。
张通沉声道:“最多再收容几十人。”
陈牧看了看远处的灾景,沉思着说道:“看来得搭建一些临时的棚子了。”
张通面露一丝为难,道:“大人,最近为了收容那些灾民,公库中的开支很大,虽然有上一次郑家查抄的银钱,但若是再纳下这一批灾民,那恐怕难以支撑半个月。”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陈牧淡淡的道:“去给我联络流沙帮、盗帮……六家帮派领头的,就说我找他们有事,正午过后到正街的天来酒楼。”
张通闻言,顿时一怔,道:“大人您是想……”
“去吧。”
陈牧并不多言。
张通也立刻会意,低头应声并去了。
这时候尚庆来靠近过来,小声道:“大人,您想让那些帮派出力,恐怕不太容易,倒不如南家那边,或许能让他们出些力。”
陈牧轻轻抚摸着怀里女童的额头,感觉到那里渐渐有了暖意,这才看了尚庆来一眼,道:“南家无需去谈,他们自会出力,至于六家帮派……我来问你,若是这种时候他们不愿出力,那,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一番话语气平淡,但却混在凛冬之中,却似令空气更严寒了一点,让尚庆来都心中凛然,低下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