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了张敷华的面前。
“老大人,您误会了,本侯可没那么无聊。”
“之所以让您看这些罪证,不过是想让您知道,大明都察院,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连风闻奏事弹劾官员这项特权,他们都能将之变成贪腐敛财的工具,可想而知这些科道言官平日里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了!”
张敷华闻言一怔,第一次没有反驳汤昊。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没法反驳!
怎么反驳?
科道言官贪腐受贿这是事实!
而且他们不仅贪腐受贿,还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通过风闻奏事敛财贪腐,让被弹劾的官员给他们送银子堵住他们的嘴,不然就继续弹劾施压……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疯狂到了病态的地步!
“怎么?”
“老大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吧?”
“但事实就是如此,罪证也明明白白地摆在您老面前!”
“事到如今,老大人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汤昊笑盈盈地看着张敷华,指了指眼前的一排排罪证!
张敷华怔怔地看着这些罪证,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老夫常年在外巡抚地方,并未过多关注在京御史。”
“本想着屠元勋风采凝峻又素有贤名,由他接替戴廷珍执掌都察院,都察院的骨鲠之气理应传承下去,可是老夫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如此……”
都察院现任总宪,屠勋,字元勋。
都察院上一任总宪,戴珊,字廷珍,居官清正严明,厉行教化,深得士民爱戴。
但是问题在于,朝中有奸臣啊!
总宪戴珊与天官马文升一样,为人清廉耿介,不迎合权贵,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都察院在戴珊执掌期间,确实风气正好,贪腐无所遁形!
然而戴珊在孝宗去世后,就因为积劳成疾,于同年病逝,接替之人就是屠勋。
与戴珊相比,屠勋也可以算是一个干吏,但是他的立场存在问题,终究还是偏向了文臣缙绅,不能真个公忠体国!
再加上这官儿做得越大,顾忌的事情也就越多,以致于都察院在屠勋执掌的这短暂一年多时间里面,越发堕落败坏,甚至出现了何天衢等三十二名吃里扒外的反骨仔,可见屠勋这位总宪大人的能力属实一般。
“屠勋年纪大了,早已没了年轻时候的热血忠诚!”
“这人呐,一旦年老了,就开始琢磨着自己的身后事了,怎么给自己捞一个死后殊荣,怎么给自己的子孙后人留下一些余荫,其实也都是人之常情嘛,怪不了他屠勋!”
“但是问题在于,都察院可是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啊!都察院存在的意义,是监察百官、提督各道、整饬吏治,而不是沦为文臣缙绅的应声虫,不是沦为他人党同伐异、排斥异己的工具!”
汤昊收敛起了笑容,神情严肃地看向张敷华。
“老大人,这一次,您可真是做错了呢!”
“先前弹劾本侯的官员高达数百人,弹劾本侯的奏章也多达上千封!”
“老大人怎么就不想想,陛下为何偏偏就抓了何天衢等三十二名言官御史呢?”
此话一出,张敷华瞬间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
“陛下准备对李东阳动手?”
汤昊没有回答,只是坐回了位置上面。
“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
“兵部大司马刘大夏!”
“一人是内阁阁老,一人是执掌天下戎政的大司马!”
“而这位内阁阁老,又一直在广结好友,搞出了一个所谓的茶陵诗派,有事没事就与官员缙绅饮酒作乐,联络感情!”
“而那位兵部大司马,又旗帜鲜明地战队内阁,唯李东阳马首是瞻,不顾九边军民死活,一切利益以李东阳为主,以他们背后的势力为主!”
“老大人你说说,这样一个遍布六部百司的乡党势力,陛下会不会感到忌惮?陛下该不该对他们举起屠刀?”
乡党势力!
听到这个词语,张敷华神情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
说实话,历朝历代,不管哪个朝堂,都是存在党派的,这一点在前宋大儒欧阳修的《朋党论》中写得很清楚!
“朋党之说,自古有之!”
君子和君子之间以同志向、同理念为朋党,而小人和小人之间以共同利益为朋党,这是很自然的事,自古有之。
“尧之时,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人为一朋!”
“及舜自为天子,皋、夔、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
说白了,朋党朋党,确实自古有之。
只是区别在于,君子成为朋党是因为志同道合,而小人结成朋党则是因为利益驱使!
然而此刻汤昊却提出了一个新鲜的词语,乡党!
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湖广茶陵人。
兵部大司马刘大夏,湖广华容人。
监察御史何天衢,湖广道州人。
……
乡党!
好一个乡党!
张敷华脸上露出了一抹冷冽笑容。
“内阁首辅刘健,是一个公忠体国的循吏。”
“内阁次辅谢迁,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干吏。”
“还有一个内阁阁老李东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狗东西!”
汤昊笑道:“老大人回京之后,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本侯的所作所为吗?”
“弘治皇帝陛下励精图治了一辈子,结果落得个民穷财尽、军民穷困的结果,那这些钱粮都进了谁的腰包?”
“京营团营糜烂日久积弊日深,兵部大司马不思整饬营务,反而逮着武将边将穷追猛打,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责弹劾武将边将中饱私囊克扣军饷!”
“叶淇变法倒卖盐引,以盐引之利填充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