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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佛陀(1 / 2)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待天色蒙蒙亮,才终于势头见缓。

街头巷尾多了数不清的小水洼,路上行人走起路来也分外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湿了鞋头脏了裤脚。

一辆马车自东大街驶来,摇摇晃晃朝城郊的灵阑寺方向赶去。

车厢内缠了帘帐,摆在角落的雕鸾小银炉中正在燃香,馥郁甜雾袅袅升腾。不过豆蔻之龄的少女安坐于中间,一袭薄如蝉翼的青色覆云纱着身,恰如其分地勾勒出曼妙窈窕的身形。

去往城郊的路稍有颠簸,连带着她发髻间红珠步摇下坠着的流苏也作响。

因今日是来烧香拜佛,为显姿容端庄,她特地取了软布裹胸,紧实地绕了好几圈,这才显得没有往日般丰腴。

如若不然,怕是会同往日那样,每每车摇,双峰便似白兔乱跳。

雪腕轻抬,将鬓边碎发捋至耳后,荆微骊素手屈拢,握着卷风靡一时的话本子,盯着上面的“俏郎君入书塾”看得正入迷。

她是个对神佛不怎么虔诚的人,往日里若不是长辈耳提面命、闺友相约,怕是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趟。更别提是如今日,为了替他人求姻缘现身了。

而约她前来的,便是不日便要嫁入太师府做人妇,她未来的二嫂,李琼薇。

少顷,马车稳稳停下。

贴身丫鬟青瑶从外面掀开帘子,准备扶她下马车:“姑娘,咱们到了。”

懒洋洋地放下物件,美眸流转:“可见着李家的马车了?”

青瑶答道:“见着了,李家大姑娘就站在外面,还特地跟奴婢说要等您下车,一道进去。”

没再多耽搁,荆微骊被青瑶扶着下了车,果然一抬眼就瞧见未来二嫂立在前处。后者也看见了她,翩然少女一袭青裙,衣摆处的蝶纹栩栩如生。

肉眼可见的欣喜堆上脸,她快步走来打招呼:“我还以为提莲你不来了呢。”

提莲是她的小字,只有关系尚亲的人才知晓。

想来是二哥告知她的吧,毕竟再过不久就是一家人了。荆微骊扬扬眉,未曾多言。

熟稔地挽住她的臂弯,李琼薇侃侃而谈:“你二哥先前说你大病了一场,我想着出来拜拜佛祖赏赏花总比闷在房间里好,这才特地约你。”

“二嫂有心了。”少女嫣然一笑,瞳仁亮晶晶的。

被她唤得双腮一红,李琼薇作羞涩状:“我可还没嫁到你家呢,别乱喊。”

荆微骊嘴角一弯,刚欲再说两句打趣几番,便听见她先一步开口。

“昨日忠义伯府办生辰宴,章家那位也到了,我还瞧见他特地拉住你二哥问你为何不曾现身,瞧那着急的神色,果然对你很是上心。”

未展全的笑僵在脸上,笑意不达眼底,即刻化为腊月霜寒,渗人得很。

李琼薇口中的“章家那位”便是她相识多年的竹马郎,章兰尽。亦是她的未婚夫。

二人于年前订婚,至今算来也有三月有余,原本是场皆大欢喜的姻缘,可订婚后不久她这位太师府嫡女便无缘由地大病一场,断断续续在府中养了二月有余,直到现在还小脸煞白。

正因此,这场早该在春日里锣鼓喧天的婚事才拖到现在。

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转变,李琼薇还在滔滔不绝。从章兰尽如何在诗会中大展拳脚,再到他这些年待荆微骊的种种好,就差将这人夸上天阙同谪仙并肩了。

没有接话,荆微骊只偶尔“嗯”上两句算作回应。

也怪她这张脸实在生得无辜又动人,李琼薇竟没瞧出来半分敷衍,只当小姑娘是羞于提及未婚夫才寡言。

三言两语的功夫,二人便迈过寺门,到了正殿。

拜完佛祖后,李琼薇想去抽个愿签,荆微骊则扯了个要去后院赏花的由头,先一步离殿。

没有带丫鬟一齐,只在沿途扯了个小和尚问路。

说来也好笑,灵阑寺原本是荷京赫赫有名的古刹,百年前便有络绎不绝的香火,可自从几年前出了个了不得的案子后,险些被踏破门槛的宝殿竟就这样冷清起来。

纵然佛祖想竭尽所能地庇佑信徒,可奈何信徒们早就摇着珠串,改拜他人。

思绪渐渐飘远,刚巧被两声鸟啼唤回来。

她敛神,定睛在路边两簇开得正娇俏的芍药上。

如此艳丽的色彩,生在肃穆庄重的院落与一众素白荼靡中,难免有些格格不入。

下意识停下脚步,似凝脂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逼近花瓣。兀的,梦中的大片斑驳记忆如水潮般袭涌而来。

在梦中,她还是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太师府嫡女,可那个对他百般体贴的竹马郎却摇身一变,成了害他全家丧命的敌国谍人。

起初她以为这不过是场寻常噩梦,可慢慢的,当数件大小事与梦中重叠,再加高人指点,她总算摸清眼前处境。

那噩梦,是预知梦。

是她不可言说的未来。

为了改变,她要用尽手段将那恶人扼杀。

而这次满口答应来到灵阑寺,就是为了见到梦中的另一人,此人就是梦中已然成为玉国首辅,有着可以力挽狂澜资本的裴少戈。

重新提起裙摆,通往后花园的灰扑扑圆拱石门已然肉眼可见。

在梦中,白衣飘飘的玉面郎君就立在门后,身处一片赤色的梨花树前,墨发飞舞,玉质长萧握于掌中。整个人都似谪仙般。

是她最偏好的那类皮囊姿容。

“姓樊的!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崽子!居然还诓骗老子来此处!”

“不过是条太监养大的狗,居然敢如此对我!”

一阵粗俗的谩骂声明晃晃地传入耳中,少女嘴角浮现的浅淡笑意戛然而止。

脚步猛地顿住,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嘈杂还断断续续地传来。

除了最开始骂人的那个粗犷男声,很快又响起另一道。相较之下,更为孤冷凛冽,还夹杂了丝丝笑意,而且听来是个年轻男子。

“咒我暴毙横死的人不在少数,你觉得你能排在第几?”

几乎是话音刚落,粗犷的男声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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