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陌跪在冰寒的雪面之上,疯了一般手指痛苦地抠着地板,指缝里全是血。
而被护在他下方的女孩,不动,也不再会笑了。
或许摩陌是刚刚回来的,所以才成了漏网之鱼,不过这不重要,看他这对风雪毫不作防护的姿态,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摩陌抬起了头,忽地看向苏明安,吼声沙哑:
“——都是你,都是因为救了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镇子根本不会——”
摩陌眼睛通红。
他的五官因为悲痛而扭曲,泪水纵横了这个男人饱经风霜的脸,将脸上的雪都混成一团。
像有无尽悲痛的情绪在体内肆虐,他哽咽了一瞬,从唇缝溢出悲鸣。
“……你们贵族,都是一样的,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生命在你们眼里就是羽毛一样的东西,你们根本不明白我们为了活着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愤怒骤然决堤。
他忽地一动,发出野兽般的嚎哭,整个人突然以一种极其疯狂的姿态扑上来,双手伸出,似乎想要猛地掐住苏明安的喉咙。
“晴晴,晴晴她死了啊——”他的吼声撕心裂肺,像是从胸腔里喷出火来般:“晴晴死了!你还记得她吗,她明明是个多么好的孩子——”
苏明安看着他伸过来的,指缝还带着血的手。
“嘭——!”
他闭上眼,眼皮外层猛地被溅上一点点温热,血腥味一瞬爆出,他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被洒上了一层鲜血。
他睁开眼。
面前疯狂的摩陌,已经不见了原形,雪地上有着一层微厚的血泥,溅落的血点如烟花般绽开。
……有人抢先出手,以一种这么干脆残忍的手段杀了摩陌。
苏明安预感到了什么,拿出布,将满是血迹的脸擦干净,转过身,看向刚刚传来能量波动的后方。
漫天风雪之中,一道白影静静立在雪毯之上,像与周边融为一体。
那双银亮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这边,带着一种恍若锁住时间的厚重。
“预言者死了?”圣启问着,语声平静。
“死了。”苏明安说。
“你杀的?”
“嗯。”
苏明安将染血的布丢在地面上,而后重新举起了剑。
“你还是不肯回去吗?”圣启问。
死了一个许安娜,在他眼中像是无关紧要,他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依旧问着这个重复的问题。
“谁会愿意回去送死。”苏明安的语气理所应当:“你也看到了,实验的进度发展得很快,我现在可以保证让它成功。让我活着,远比让我去死好。”
习惯于游戏攻略的他,会善于考虑游戏本身的进程,以设计者的角度去考虑。
比如,他走上了这条远离正军广场的完美通关线路,到现在都还没有提示失败,那就意味着他仍有别的路可以走。从圣启这考虑,应该也有活路可走。
如果能够说服对方,或许就算这条路线的一个成功。
……说到底,必然有一线生机,不可能让他去和战力天花板对刚,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而后,他便看见面前这位一直面不改色的大陆统治者,闭上了眼,语气竟变得轻柔起来:
“如果可以。”圣启轻缓地说着,语声近乎于呢喃:“……我也希望你可以活着。”
“那就放我离开。”苏明安说:“我的法阵在明天之内就可以完成,虽然只是初版,但已经可以潜移默化地改变许多人的天赋,再继续研究下去……改变那些被污染的魔兽,净化掉它们血脉里的恶意,也会非常简单——你只要给我时间,我会改变整个大陆。”
“圣启。”他念着对方的名字,语气极度真诚:“……相信我。我对你的大陆没有想法,也没有威胁,你只要给我一间实验室,让我活着……我可以给你带来一切。”
他知道对方是个大陆野心家,神权统治者,早在大殿里第一次见面时,圣启就告诉他,要建造一个以人为神的国度,要用神权统治愚民。
钦望留下来的个人自述,也在告诉他,对方是一个想要抢夺实验结果来维系统治的家伙,以至于在实验刚刚要完成的时候,对方就急着要把他这个声明甚高的大陆圣师送上祭台。
他渐渐摸清楚了对方的心思,而他自己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往着一个醉心研究的学者方向去的。
他没有表现出全然的实力,没有表现出对权利的渴望,甚至连投怀送抱的许安娜都不屑一顾,在从革命军离开后,他也没有一丝要返回的意思,反而整个下午都在废寝忘食地研究自己的法阵,完全符合一个没有野心,只想活着的学者形象。
除了他曾经向圣启发起过的挑战……一切,都应该很合对方的意才对。
他看着对方依然闭着眼,似乎没听见他的话。
风雪甚大,渐渐有些模糊他的视野。
他呼出一口气,已经快要感觉不到风雪的冷意。
……因为他的身体,温度近乎于与外界一致。甚至,比风雪还冷。
满眼的白在他面前肆虐着,他看见圣启缓缓睁开了眼,眼神如刀锋般雪亮决绝。
“但是预言者死了。”圣启说。
语意不明。
苏明安没有听明白。
“许安娜很重要?”他问了一句。
他没有得到回应。
风雪夹杂在他的眼前,像是远行者隔岸对望,他看着那道白影,一点一点消散在了一片雪色之中。
“许安娜是筹码,是天平上的一端,她的重量消失了,那么便缺了一块。”圣启的声音飘在不远处:“钦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是天平上最重的筹码。”
苏明安和他谜语人对话。
“是。”圣启回应着。
苏明安笑了出来——他好像大概明白,圣启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了。
像是一道惊雷突然将他劈醒了般,如果拨开迷雾,其实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