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
上一周目,他看到的是“人类最后积分达标,而主办方对人类无比友善,甚至老板兔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来”的【世界的真相】。这种积极的“真相”,肯定和他恐慌的真实情绪不匹配,很容易暴露他拥有超规格能力的事情。
但现在应该没事了。
他回档了六次,伪装出了一个没有异常的他。
他微微垂头,居然开始感到恶心。
他不由自主弯着腰,手撑在床边干呕了几声,突然意识到这是精神稳定药剂的不良反应。他短时间内用药太猛了,身体还没适应过来。
“咳,咳咳……呕……”
剧烈的眩晕感,开始冲击他的头脑,他低着头,身体前倾,压着胸腹位置,尽力缓解这种恶心感。
在干呕的同时,他的心里,居然冒出一种想法——他现在的情绪还挺到位,很符合看过刚刚负面的【世界的真相】的状态,应该不会露陷。
明明脑子一团混乱,身体上也极度不适,居然还能根据小娜可能存在的设局,故意装出这副模样来……
这算是一种本能吗?
……挺可笑的本能。
诺尔立刻帮忙拍他的背。
“苏明安,你的精神状态,也和我一样了吗?”诺尔说:“你的情况,明明比我更严重,之前还说没问题……”
“别拍了。”苏明安说。
想吐的人根本不能被拍背,诺尔还在那狂拍,他现在硬生生被拍得想吐。
诺尔立刻收手,神情有些尴尬:
“你下午经历了什么?你也被主办方邀请去一个地方了?”
诺尔知道,有很多特殊身份的玩家,都被主办方邀请过。他自己前几天也才去过。
但在离开那个地方前,他们签订了协议,不能泄露他们看到了什么,只要试图泄露,语声就会被自动消音。
苏明安喘了口气。
“是的。”他说。
他怀疑,他和诺尔等人去的地方,不是同一个地方。
但他可以猜测——这应该是主办方对人类的一次分化行动。比如,诱惑爱德华成为特殊身份者。比如,劝说诺尔拥抱高维。或者,拿复活妹妹作诱惑,劝说水岛川空放弃完美通关等等。
越来越难了。
……太难了。
苏明安早就知道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现在,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他甚至不能保证哪怕一个人,和他有一致的心思,抱有能绝对走下去的决心和能力。
在这一瞬间,剧烈的困倦感突然袭上他的心头。
人类需要睡眠,因为他们需要在这种状态中,得到灵魂上的宁静。
刚刚使用的精神稳定药剂,似乎在给予他一个休息的机会。
他虚起双眸,身形不受控制往旁边倒。
诺尔立刻拉了他一把,让他倒在了床上。
“……让我。”苏明安说:“睡会。”
他的状态明明一直很正常。
他的情绪明明一直很稳定。
他也根本不像诺尔那样,夸张到一点彩色都看不见,也不像爱德华那样,有极为强烈的疯狂、崩溃的情绪。
但在用过药剂之后,他突然意识到……
有些病人不会察觉到自己病了。
……就像疯子总以为自己很正常一样。
诺尔轻声说:“苏明安,我不知道你刚刚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我觉得,什么都不用害怕,我们既然已经努力到了极致,不如乐观一点……”
听着诺尔极轻的话语,苏明安闭上了双眼。
“……晚安。”诺尔说。
……
苏明安偶尔会做清明梦。
那种掌控自己梦境,能在梦境中学习思考的感觉,很令人着迷。
有时,他会遇见他的父亲,他和梦境中自己幻想出来的父亲一起聊天,好像这样就可以驱散一切苦难。
有时,他也会想起他的奶奶。奶奶会给他糖吃,还会保护他,不让他被人打骂。
在坠入梦境时,渐渐地,他的意识变得模糊。
……他还有意识吗?还是已经睡着了?
他看不清任何东西,连一切都是黑白灰混杂的颜色。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好像世界都变成了虚无。
他做了噩梦。
他梦见翟星毁灭了,所有人早就死了,世界游戏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境。
他梦见他其实不是他,只是高维生物下放来的一个分身,他的一切记忆、意志、理想都毫无意义,只是被拟造出的思维产物。
他梦见他的死亡回档,居然是主办方给的,祂们就像戏耍一只蚂蚁一样,看他在轮回的死亡中挣扎,为这场游戏添一分乐趣。
他梦见……即使他挣扎到最后,拼杀到最后,也拯救不了翟星,人类进度条没有达标,所有人都一起去死。特殊身份者回归不了人类身份,随着游戏的消失一起消失在宇宙的尘埃里。
最后,他总算梦见了一个还算美满的结局。
他看见自己将进度条一点点推满,将完美通关的纹印一条条收集齐,看见故土回归,家园重建,看见人们脸上重新出现了笑颜。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去,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身形一点一点碎裂,像冰雪融化一样消失。
这种死亡的痛苦太过熟悉,竟然让他产生了类似“怀念”的感觉。
——以至于在他睁开双眼时,眼前还浮现着他彻底死亡时的画面。
诺尔离开前放置在桌上的闹钟“叮铃铃”响着,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整。
苏明安‘啪’地一声关闭闹钟,眨了眨眼,突然发现眼前好像突然亮了不少。
明亮的室内光、澄黄色的卑劣者木雕、亮白的墙面……
那层一直蒙在眼前的灰雾,已经随着这一睡而消散而去。甚至他此时的情绪都很平稳,并没有下午那种控制不住发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