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我如果不想让你走，你根本走不了。”霖光说。
他一步一步靠近苏明安，背对夕阳，拖出一条长长的黑影。当初苏明安拿血印怀表威胁他，他其实根本不害怕。
“可你失约了。”苏明安低声说：“当初你说一天内杀死爱德华，可他到现在还没死……”
“没关系，你只要等在这里就好了。”霖光说：“用不了多久，这世界上就没有其他人了。我会完成对你的承诺的。”
“什么？”
“我先前一直在想……留着所有人，或许对这个世界而言是好的。”霖光自言自语：“但我逐渐发现，人们丑恶、嫉妒心强、没有自知之明、又热衷压迫英雄……这群人在我眼里毫无闪光点，我为什么要拯救他们？路维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拯救他们？”
“因为‘玩家’任务。”苏明安说。
“因为……‘玩家’任务。”霖光像是咀嚼着这句话：“所以，为了避免情况变得越来越坏，我不如干脆把这些人全杀了，这样一来，就能从根本上杜绝【他维】的入侵。”
苏明安听愣住了。
——这是什么脑回路？
——因为要避免【他维】入侵人类，所以干脆把人类全杀了？这是什么独立特行的解决方案？
霖光果然是个疯子。没人教他一个正常人应该怎么想。他像一种缺失了一部分情感判断，只想着从结果来推答案。永远会造成荒谬的行为举止。
“告诉我，黎明系统是什么？”苏明安问道。
霖光的眼神忽然一亮。
“你愿意和我聊天了？”霖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情绪转变极快，好像刚才开枪的人不是他。
……疯子。
苏明安继续问道：“是，我愿意和你聊天，你告诉我黎明系统是什么？”
“我不建议你启动黎明系统解决困境。”霖光说：“一旦启动，你就没有退路了。”
“你的意思是说，黎明系统的启动，可以抗衡【他维】？”苏明安确认道。
“当然。”霖光说：“黎明系统的原理——不就是把所有人带入一个‘二维世界’吗？”
苏明安微微一愣。
他立刻启动ai阿独的百度百科，搜了一下“二维世界”的定义。
……
【可爱小独百度百科：】
【二维世界：即由计算机0和1构成，通过电流激活的虚拟世界，类似纸面上的世界。】
【三维世界：您当前所处的正常世界。】
……
苏明安倏然领悟了其中的含义。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二维像是纸面上的二次元，三维像是正常的三次元世界。
而激活黎明系统，就等于将所有人“降维”，将人类从满是危机的三维世界，躲藏到了二维世界中。
这两个世界本质上没什么区别，环境、人物、城市构造、布局，基本都是一模一样。只是二维世界比三维世界多了一层薄膜，阻绝了【他维】的侵入。更类似于一种虚幻的平行世界。
霖光眼神很亮：“路维斯，你玩过游戏，通过游戏系统，你可以创造一个虚拟的，更适合人类生存的游戏世界。
同理，如果你选择完全激活黎明系统，那么所有人都将进入这种被虚构的‘二维世界’中，那里是没有他维窥视的【安全区】。”
霖光的话，瞬时如同惊雷般击穿了苏明安。
根据历史，阿克托后来真的成功启动了黎明系统。所以——灾变102年的测量之城，其实是一个‘二维世界’？
他一直以为凯乌斯塔是模拟出来的世界——结果霖光现在告诉他，灾变102年的测量之城，才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那所有人进入二维世界之后呢，我们现在身处的三维世界该怎么办？”苏明安说。
霖光说：“降维，意为——黎明系统会记录好三维世界的一切，将所有人的大脑数据代入它构造好的二维世界。当人类在二维世界中找到了能够压制【他维】的办法后，他们或许还能升维，回到三维世界，彻底将【他维】赶出去。
所以，如果你决定启动黎明系统，那么这是一场缓兵之计。相当于人类放弃了整个真实的三维世界，所有人被迫逃入黎明系统构建的二维世界中。
而一旦我们无法研究出彻底压制【他维】的办法，那么我们也将永远困在黎明系统的二维世界。万一黎明系统出了茬子，甚至它也被【他维】入侵，人类就全完了。”
苏明安沉默了。
霖光的话语虽然复杂，但仔细理解便可以明白。
根据灾变102年测量之城的情况来看，黎明系统确实出问题了。【他维】依然能肆无忌惮地侵入处于二维的测量之城。
所以……从结局来看，不启动黎明系统，也许还会更好。
将整个世界在二维和三维之间来回跳跃，以免除被全员入侵的危机……阿克托的黎明系统，简直是一个天才般的想法，可惜没有成功。
“霖光，我听说黎明系统在神之城，让我看看它吧。”苏明安说。
霖光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苏明安失血过多，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看着霖光。
“你想看黎明系统？”霖光问。
“嗯。”苏明安点头。
霖光伸出手，拉住苏明安的左臂，拨开苏明安染血的五指，贴在了霖光自己的心口。
“你现在认我是朋友了吗？”霖光问。
“嗯嗯嗯……”苏明安敷衍。
“那你看吧。”霖光说。
他们僵持着，场面安静了半分钟。苏明安等了一会，霖光也半天不动。
“黎明系统在哪呢？”苏明安没有力气，几乎气音般的问了一句。
霖光没说话，只是凝视着他。
苏明安抬眸。
他只能望见漫天夕阳的血光，透过五指，能隐约感知到霖光的心跳，一声，一声，那是一个生命的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