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诺尔指着茶馆老板,一脸震惊。
茶馆老板站在原地。
“吕树,真是你?”路说。
“……你说什么?”茶馆老板抬头。
“你还记得我吗?”苏明安说。
茶馆老板沉默。
“他好像失忆了,这是缺失病的症状。”路说。
“吕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亲哥哥啊。”诺尔在旁边说。
“滚。”茶馆老板面对诺尔倒是干脆利落。
“坐下听我们说说话吧,吕树。”苏明安说。
吕树依言坐下,姿态有些拘谨,他眼中仿佛蒙着一层薄雾,苏明安看不到任何属于吕树的熟悉的情绪。
苏明安伸出手,拿过了路手里的碧螺春,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路看了一眼,没在意。
几人聊着关于世界游戏的内容,交流着彼此的信息,苏明安简单地说了下三线时间流。虽然这个信息他现在应该不知道,但他可以用假说的形式推出。
思索片刻后,路提出了一个构想。
“苏明安,你听说过‘克莱因瓶’的理念吗?”路说:“一个瓶子底部有一个洞,如果延长瓶子的颈部,将这个颈部扭曲地进入瓶子内部,那么这个瓶子就不存在边际,我们称之为‘克莱因瓶’。一只蚊子可以从瓶子的内部直接飞到外部,不必穿过表面,克莱因瓶没有内外之分,而是一条连续不断的曲线。”
“你想用这个例子类比维度?”苏明安说。
“虽然你口中的一维、二维、三维世界并不是狭义上的维度,但我觉得克莱因瓶可以作为参考。”路说。
路不愧是全方面发展的六边形战士,提出来的构想令苏明安眼前一亮。在座的除了吕树都是聪明人,很快就理解了路的意思。
聊完这个话题,路又说:
“你对霖光怎么看?”
“他是跟随阿克托的八人之一,但后来他选择了投靠神明,成为了神之城的城主。”苏明安说:“最近他的记忆在渐渐复苏,接着突然要发起核爆,我不知道他想到底做什么。”
“……从理性的角度考虑,还真无法推出他这么做的原因。”路说。
“确实,现阶段没有理论能解释他的行为。”诺尔说。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迅速分析着局势,看得观众目瞪口呆。
【啥?克莱因瓶是什么?容我百度一下。】
【为什么苏明安突然就懂了?我慢放也没明白路在说什么。他们是怎么接住对方的意思的,这一维叠二维是啥意思……】
【树宝!我的树宝!呃啊啊啊——】
【以前的世界副本我好歹能猜出个一二三来,什么冬雪阳夏身份互换,什么佰神玖神可能是双好神,这第九世界从头到尾我都是懵的。】
【……】
“——那如果是感性角度呢?”一旁的吕树突然出声。
三人齐齐望过去。
“你的意思是,霖光只是讨厌人类才要杀了他们?”路说:“我不认为霖光是这样的人,哪怕霖光失去了记忆,他也不会做与阿克托意愿相悖的事。”
“我是说,”吕树说:“如果霖光向往的人,并非阿克托呢?”
茶馆陷入了安静。
苏明安手指敲打着桌面,发现几人都不说话了。
“你想说,霖光是为了帮我?”苏明安开口:“可如果想帮我,就应该尊重我的想法,如果所有人都毁灭于核爆之中,那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一场荒诞的闹剧……我不希望核爆发生,无论什么原因。”
他说着,右手捻起手背上飘落的银杏叶,递给吕树:“我们会成为更好的朋友的,对吗?”
“……”
一瞬间,仿佛陷入了沉寂的氛围之中,诺尔视线微动。
吕树接过银杏叶。
“是。”吕树说:“未来会更好。”
他眼睑微垂,银杏叶塞进了他的袖口。
四人沉默了一会,苏明安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聊起了别的话题。
凌晨三点,他听到了系统提示。
【你获得动态密码·第五位·洛。】
……
苏明安终于放下了心,和几人聊着天,直到时间接近凌晨六点。
突然,诺尔抬起头,朝苏明安伸手:“苏明安,下次见我叫我全名,我就会明白了。”
“什么?”苏明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拉勾。”诺尔举着小拇指。
诺尔的手停在空中,等待着苏明安的手。旁边的路和吕树皆是一脸不解,没人能理解苏明安与诺尔之间这种跨越时间的交流。
苏明安看着诺尔的眼神,突然明白了诺尔是什么意思:
“诺尔,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想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吗?”诺尔说。
“你说。”苏明安说。
“我想要的,并非是斗兽场一样在副本里被限制的人生,我想做一名自由的冒险家,我想像飞鸟一样居于高空,而不是成为世界游戏里的一只笼中鸟……但凭我一个人,没办法做到这些。”诺尔说:
“人类困于游戏,他们的成长建立于对私欲、财富与权力的扩张,哪怕是对于部分大组织,普通玩家也只是垒砌起新世界格局的砖瓦,或是对局中的炮灰……可你不一样,苏明安,我认为你足以剔除这些蛰伏于一年之中的灾难,你可以带所有人回家。
“我一直渴望成为有价值的人,无论是探寻新世界的奥秘,还是帮助那些孩子们……我希望我对于他人而言是一轮太阳。
“而你可以在太阳的背后栖息。
“你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所以,压力与针对,交给我吧。”
这一刻,诺尔亮着的眼神仿佛被白日的日光眷顾,酝酿着盎然的生机。他天鹅绒般柔软的金发在微风中与银杏叶自然地交融,仿佛流淌的碎金。
“我会伸出手高高举起你的。”诺尔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苏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