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诺尔举着探照灯,走过红黑色的土地。
他前方等待着几十人——他们是来自机甲时代(732年)的人们,擅长维护机甲。机甲拥有良好的收集资源和探图功效。
诺尔给自己起了个“草莓天使”的名字。虽然听起来奇妙,不过他自认为比吕树的“小黑天使”好听约一百倍。
……
七月,夏嘉文向爱人求婚。
末日前的爱情,他们许下至死不渝的承诺。
“假如明天就是末日,假如文明会被夺走,假如春天不会来临。”
“我依然会一往如一地坠入这生命,在高维者的注视之下,毫不畏惧地走向你。无论是化为宇宙之中的尘埃,还是银河末端的星屑,亦或是方舟燃烧的薪柴,我都要对你说一声……我爱你。”
掌声响起,在日渐紧缺的资源下,这场婚礼很仓促,却很郑重。新娘甚至还穿着制服,没有额外的布匹能让他们做婚纱。
于是,两个穿着制度的人牵起了手,亲吻戒指与纸,当作一生的誓言。
提及培养后代一事,夏嘉文一笑而过。他说,与其让孩子们在不见天日的谷底吃,不如让他们在圣城安度平安节吧。
钢琴之声很美妙,他的爱人应当留在灿烂的阳光下。
……
八月,水岛川空提出,不想一直待在旧神宫无所事事。
苏明安想试探她的决心,便将她派了出去。
她默默完成任务,收集阵营贡献值,提升战力……没有做多余的事。苏明安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
九月,升空的准备工作进行到尾声。由于叠影渐近,圣城多处爆发了污染。但在神明的严加管控之下,伤亡不大。
现在人们才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神明的管控那么严格——唯有管束每一个人的命运轨迹,才能让效率最大化。
……
十月,苏明安见了一次离明月。
离明月将一本书递给他。
“《规则书》……”苏明安缓缓读着这个书名。这本书算是从头贯穿到了尾,最开始是这本书,最后也是这本书。
他翻阅这本书,恍然察觉——它已经写完了。
从
这种震撼不亚于……一整个文明的科学规律,它的所有宇宙规则,都已经被人类试探完了。
而试探完这些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我的各个后世,已经一点一点把即死规则都摸索了出来。”离明月平淡地拿起桃酿:“即死规则源于叠影污染过的言灵,是祂的攻击手段之一。不过,现在伱不必害怕了。”
苏明安很难描述自己对离明月是什么心情,曾经离明月是安全感的象征,如今依然是最沉默的后盾。
他沉默了千年之久,守护了千年之久。在最后时刻写完了这本书,平平淡淡地交到了苏明安的手中。
“……教父。”
即使岁月变迁,人事皆非……即使感觉自己好像过了好几辈子,苏明安依然这么喊。
“嗯。”离明月也平淡地回应。好像理应如此。
“你之前说过,如果我冷了,就让我加一件外衣,如果还冷,就再加一件。”苏明安望着自己层层叠叠的外袍:“现在……我身上确实有无数件外衣了。”
离明月放下酒杯,桃酿的香气在室内缭绕。
“那你还冷吗?”
披了那么多外衣,几乎把自己包裹成不认识的样子了……这样的你,还会感到冷吗?
苏明安视线凝滞片刻,说:
“冷。”
还是冷。
这是一种无论披了多少件外衣,都无法摆脱的,入骨的寒冷。
“圣城即将升空,教父,你还有最后要去的地方吗?”苏明安问。
离明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好像就到这了。
明明是最初认识的人,但似乎从来没有拉近过。离明月向来节制,苏明安也不会主动拉近,朦朦胧胧间,他们好像一直隔着什么。
苏明安心知肚明。
……隔着苏文笙。
是离明月最后害死了苏文笙,亲手掐灭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希望,掐灭了苏文笙的理想,迎来了苏明安。
苏明安转身离开。
“如果你之后会去其他时代,替我向绍卿、文笙问好。”身后传来离明月的声音。
“……好。”苏明安没有回头。
身后的房门合上,他握着满载墨迹的规则书,仿佛书页上写着的不是字,是离明月一次又一次死亡的鲜血。
……
十一月,圣城升空的准备工作完成。
人们陆续从圣城边缘搬到了圣城核心区居住,防止从边缘跌落。卡车终日不息地搬运着各色建材、食物、薪柴。
机械蒸汽艇、魔法浮空艇、浮空扫帚、机甲、仙侠飞剑、现代飞机、热气球……空运设备始终在圣城上空来往,瑰丽如一幅画。
地面上,满是穿着各色服饰的人流。铠甲、道袍、长衫、制服、教士服……
当人类身处蒸汽时代,他们的极限智慧体现于精尖的高空浮空艇。当人们身处机甲时代,他们的极限智慧体现于隔绝黑雾的精密机甲。当人们身处魔法时代,他们的极限智慧体现于储存食物的造物魔法。
人类的智慧,是无限制的、永恒的、超越的。当集结了一万条时代人类的智慧,所得出的结果,甚至能抗衡高维。
埃弗雷特曾经提出一种“多世界假设”,当电子经过双缝后,将出现两个叠加在一起的世界。一个世界里,电子穿过的狭缝在左边,另一个世界里,电子则穿过的狭缝在右边。这样,波函数就无需“塌缩”去选择左还是右,它表现为两个世界的叠加。
以“薛定谔的猫”来说,两只猫位于不同的世界中。当观测者向盒子里看时,其中一个版本中,原子衰变了,猫死了;而在另一个版本中,原子没有衰变,猫还活着。这两个世界将独立地演变下去,即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