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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几天后,传来了新的消息。
——黑发少女察觉到了政变,把秦将军关了起来。她宣称项链哥是冒牌货。不久后,就传来了人们抓住项链哥的消息。
长歌不知道这是陷阱还是真事,但他不能等待。
拿起剑,往回走。
这几十年来,在项链的指导下,长歌已经练就了很强的实力。当他冲向中央政府,很少有人能挡住他。
往前走,出剑。
踩过泥地里的血水,一步步向前。
愚昧的信徒朝他砍来,又被他放倒。
蓝月高悬,他的耳边寂静无声。
人们骂他是——引来迭影的……文明叛徒。
要他千夫所指、千刀万剐。
他们骂他——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冒牌货的狗。
——可他做了什么。
他反复地录制自己的声音,唤来了能够规划千年计划的救世主。
他站上高台让人们不要成为刽子手,被打得声带撕裂。
他这几十年走遍大地,由于自己的容貌,被骂过、打过、驱逐过。爱与幸福不属于他,但那又怎么样。
——他想让苏明安得到该得到的。
幸福、安康、光辉、敬重。怎样都好。他是个伪劣的复制品,但苏明安不是。苏明安不应背上千夫所指的罪名,也不应成为文明的刽子手,苏明安理想弥足珍贵,而他要保护这份理想。
这世道总是喜欢让理想主义者道心碎裂,让英雄傲骨被折,让好人被千夫所指——可他不要这样。
这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凭什么劣币总是驱逐良币,凭什么恶人总比善人快意,凭什么“拯救世界”反而成为了非主流思维?
渐渐地,他在路上看到了熟人——曾经在食堂一起吃饭的熟人,他们有的已经入狱,有的死于政变,有的站在这条路上——拿起武器阻拦他。
“不要过去了,长歌。你这是螳臂当车。掠夺才是文明的本质。”夏嘉武摇头,想让他醒悟。
可他只是挥剑,撞开了夏嘉武。
“长歌。大势所趋,请回头吧。”苏梅眉怯怯地说。
可他看也不看。
那些昔日把他打得无法反抗的安保,如今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他一路向前,一剑劈翻,雕像倒塌,神的光辉染上污浊。
这条路,长歌曾经走过很多遍,在他还是工具的时候。
那时,天还很蓝,鲜花也有许多。
老大爷程立山站在路边朝他微笑。
活泼开朗的冬齐抱着书本。
苏梅眉站在尽头。
那时候,山峰巍峨挺拔,河流自由蜿蜒。没有神明也没有处刑,没有掠夺也没有红眼症。
天空灿然明亮,花朵枝叶茂密,夜莺仍有歌声。
他向前跑,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闻到了空气中熟悉的番茄炒蛋,可一抬眼,大家都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路上奔跑,双腿鲜血淋漓。
直到冲进大厅,他望见黑发少女倒在地上,状态很虚弱。不管她为什么这么虚弱,长歌直接冲了上去,一剑刺穿了她。
黑发少女吐出一口血,长歌这才发现——她的身上满是皮肉溃烂的痕迹。
“哈!缺失病!竟然严重到这地步了。是你导致了缺失病的泛滥,如今你也得了病,真是因果轮回,活该!”长歌大笑出声,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黑发少女无悲无喜地看着他。
她抬起手,似乎想触摸他的脸,被他立刻躲开。她笑了一下,再无力气地垂下手:
“为了延续文明……有什么错。”
“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有何贵贱之分。只不过,你的项链哥相信前者,我相信后者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嘲讽我的理想?”
长歌笑容微敛。
他似乎也感觉到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好像大家本来就该是一样的,只是走上了不同的路。
就算他不来,她病重到这地步,也要死了。
“项链哥才是真正的百年前的救世主,你是冒牌货,对不对?”他只是急于求证这个答案。
黑发少女笑了,杏仁眸微微闭合,一模一样的五官依旧柔和:
“不是。”
“迄今为止……你看到的所有‘苏明安",听到的所有‘苏明安"的声音……都不是本人。”
“真正的他,还没有到来。”
“我和你的项链哥,都只是……”
她沾着血迹,在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条,就闭上了眼睛。
长歌茫然地拔出剑,望着躺在血泊中的黑发少女。
她自诩神明、万人之上、呼风唤雨无能不能,将一个文明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最后,也不过是一具尸体。
……也许她预料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已经无法继续拯救文明,才会等在这里。
这样至少,她死后,长歌他们可以接过政权,换一条路继续拯救,而不是就此陷入无休止的内斗。
长歌抿着唇,脸上没有了笑意……既然她不是,项链哥也不是,那他们到底是什么?明明他们能答出来任何有关苏明安的事情,拥有一样的脸与声音。
对了。
从一开始,他们都是化作一条项链出现的,项链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长歌拿出了那条项链,他忍住痛心,第一次拆开了这条他无比珍惜的项链。
然后,他愣住了。
他看到了……项链里面,并不是珍珠和翡翠,而是……一枚机械芯片。
身后传来脚步声,黑发黑眸的青年走来。
四目对视,长歌声音沙哑:
“……你。”
悲恸卡在喉咙里,想说出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黑发青年盯着长歌手里的芯片,忽而笑了。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什么了: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