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摊了摊手,“惹也惹了,覆水难收。倒不如先玩乐高兴了再理会俗事。”
霓裳看不懂他。
不知他是当真愚蠢不知死活,还是有所依仗有恃无恐。
不过好在王家大公子并未追究明月清辉的责任,明月清辉该做的生意也不会不做。
她之前对章甄印象再好,眼下也只能敬而远之,端着客气。
“公子请随我来。”
底下人群没有得到红绡,却得了可以吹半辈子的谈资。
“你们说这章甄,惹了王家大公子,还活得过几日?”
“莫说几日了,今夜出了明月清辉,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底下一个世家子弟模样的男人不屑冷嗤,“十日之内他那老父若不跪着去王家求情,我下半辈子跟他姓章。”
“那姓章的不知死活,表哥你别生气,等他出了楼来,我找人收拾他。”
夜月高悬,邓家马车上,邓长寻小心翼翼地讨好兄长。
王束淡淡扫他一眼,“你这许多年的书都学到哪儿去了?好的不学,尽学些逛青楼闹事和打打杀杀的本事了。”
邓长寻被骂得不敢还口,低眉顺眼道:“红绡姑娘家道中落误入烟花之地,我……我只是不想她这样被人侮辱。”
他忍不住愤慨,“若非那章甄突然冒出来,红绡姑娘怎么会……”
“住嘴。”王束冷冷看他,“自己本事不够就别怪旁人占了先。你还有脸去寻人麻烦?”
邓长寻不知想到什么,满腔的气氛就被这句话扎破了,他垂头,“我错了。若不是我,表哥就不会碰上那恶心的章甄。”
若再知道自家表哥会来抓他,他死也不会为了红绡去与那人争辩的。
如今倒叫自家清风霁月的表哥因为他被他轻浮的人调侃……
真是该死!
他怒火又上来了,“我一定要宰了那章甄!”
马车里头却久久无人应答。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在地上行过的声响在耳边盘旋,夜风拂过车帘角的声音在这一刻清晰可闻。
邓长工寻听到表哥笑里藏刀般温润的嗓音响起:
“宰了有什么意思,慢慢折磨不更好?”
正被霓裳带着要入雅室的唐翘突然打了个喷嚏。
邹静一脸疑惑,“公子怎么了?”
难道是船上这几日着凉了?
她摸了摸鼻子,“没事。”
总觉得有人在骂她。
霓裳在门口驻足,“公子进去罢,红绡姑娘已经在里面了。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可随时摇铃铛。”
她点头,抬脚入内。
谢九与邹静齐齐守在门口。
所谓雅室,一切装潢自然尽善尽美,红纱轻罗,香薰娇花,衬得里面衣衫半褪的红绡愈发美艳不可方物。
她约莫十七八岁岁的模样,这是女子极好的年岁。
她遵着楼里的规矩,来给她将要伺候的人斟酒。
雅室安静得厉害,掺有依兰香味的香薰幽散在空气里,混着美酒醇厚的味道,半是迷醉半是悲凉。
红绡不停在心里安慰自己。
好歹是个模样极其俏丽的小公子呢,比起好些姐妹来,她实在很幸运了。
她努力扬起标准化的笑脸,恭敬中带着引诱,将酒端到他手边。
“公子。”
唐翘接了,却没喝,将折扇压在一边。
红绡有些害怕,这位小公子年岁看着不大,可万一是个要磋磨人的……
她还记得她刚进楼时,有个姐妹便是被一个世家出身的衣冠禽兽给毁了……一辈子都毁了。
她身子微微发颤,却强忍害怕禁忌楼里妈妈们的教诲,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不堪,“可是红绡何处惹了公子不高兴?”
红绡伸手想去搭“他”的手,有意无意露出自己轻纱下白皙诱人的小臂。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可她不得不这样做。
得罪了客人,她绝对讨不了好。
那人却反将酒推回了她手里,眼里噙着笑意,“并未不高兴。来,你我共饮。”
唐翘自顾自斟了一杯,举起来笑看着她。
红绡不由空出一缕闲心感慨这小公子生得这样俊美,饮尽了杯中的酒。
她觉得自己很被动,许是要叫这位公子觉得无趣,这是风月场上的大忌。
于是放下杯盏后提议,“红绡为公子跳舞可好?”
“跳了那么久了,不累?”那人笑着,桃花眼里竟都是她的模样。
红绡心漏了半拍。
不知是酒太烈还是依兰香味太浓,她竟渐渐有了醉意,眼里也蒙了一层影。
恍惚间她听到公子情意绵绵对她说:“日后为我跳一辈子可好?”
她娇怯回了句“好”。
后来的事情便再也记不清了。
躺着的折扇又被人拾起,唐翘起身望了眼趴睡在桌上的红绡,想了想,还是认命地将人拖到宽大又软和的床上躺下。
见她就着好梦入眠,唐翘颇感欣慰,“幸好之前学的炼药本事没真还给了师傅。”
看着美人绝美的睡颜,她慨叹摇头,“只可惜我不是男人,消受不了这美人恩。”
遂转身,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