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坐落于湖州之北,地段靠近城中心,说句寸土寸金也不为过。
不过柳成荫很是低调,柳府明面上只是一个三进的中等院落。
以他的财力,这样的院子再扩建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甫一从柳府进门来,唐翘便察觉柳府真正占据的地方,比明面上大得太多。
至少她可以断定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便不在那三进院落里头。
李管事七拐八绕将人径直抬进最里头的一间厢房,才急匆匆地离开去办事。
不知是对迷药太过自信,还是对柳府的守卫太过自信,门口竟然也没留一两个看守的人。
她轻脚起身,微微撑开一点窗户往外看,见四下无人,便试探着往门那边移动。
才侧身,乍然透过另一头漆黑的窗户看见外厢人影,她心下一惊,迅速埋下身子。
外面火光越来越亮,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
听脚步声,约莫有四五个人的模样,个个脚步沉稳,力量绝对不低。
难怪李管事敢不放人在门口盯着,瞧着柳府的巡逻森严,都快不亚于一州刺史了。
以她现在的能力和体力,加上身上随身带着的那些药粉,搞袭击放倒一两个这样的大汉勉强可行。
可万一迎面撞上……
那可真是一点子胜算都没有。
她捏紧了袖口里的小刀,微微打开房门,而后迅速从出口折身,猫着身子朝之前李管事离开的方向走。
明月清辉,夜半时分突然来了位贵客。
霓裳暂时不在,门口掌事的另外一位雅曲,见了来人后心惊不已,“言裕公子?”
他脸色沉着,面色不善,一看便不是来“玩乐”的。
她极其努力才能在他这样的威压下露出个自然的笑脸来,“不知公子深夜前来,是为了哪位雅曲或艺曲?”
“我家那顽劣表弟不懂事,我来请他归家。”王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雅曲笑道:“公子说笑了,邓小公子已经许久不曾来过明月清辉了。不过邓小公子是咱们楼里的熟人了,公子若是需要,明月清辉可以派人手协助公子寻找。”
王束微挪视线,冷漠的眸子对上她,沉声:“明月清辉开门做生意,却连楼里多了人都不知晓?”
“这……”
她连忙招来下属询问,这一问才果真是发觉,邓长寻之前竟然从侧门进楼了。
因是认识的人,楼里另一个雅曲便给他行了方便。以往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躲避家中的毒打什么的,实在不少见。
她眸光微转,对王束道:“公子勿怪。不如这样,公子先进内里雅间等候?奴家亲自去将邓小公子寻来。”
言裕公子多大的威名,若是能叫她沾得半点光,便也足够她在湖州……不,来日去了京城也能站稳脚跟。
“公子喜欢听曲还是赏舞?如今咱们楼里,红绡胡旋舞跳得极好。若公子不满意,奴家为公子另外安排。”平素高傲冷淡的雅曲面上带了些讨好,有意无意对着王束露出自己妩媚风情的一面。
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毕竟雅曲,也并不是不能做那档子生意,端看她愿不愿意了。
王束的下属见这雅曲竟然在他家主子面前拉起皮条来了,不由在心里默默为这位美貌但脑子不太好的雅曲点了一根香。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自家主子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道:
“明月清辉真是个钟灵毓秀之地,连雅曲也如此折腰屈尊,王某怎么受得起?”
这话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下去,旁边有人诧异地看了过来。
雅曲比起寻常良妓实在体面太多,那些公子哥们即便想要与其一度春风,也得规规矩矩给足了颜面地来,并不敢当众折辱。
毕竟文辞通达又容貌姣好的雅曲数量稀少,她们都是高傲的。
可如今这位排名前列的雅曲竟然想主动献身?
看客们惊愕之际,想及对方的特殊身份,不由感慨良多,觉得她所为实在很是寻常。
无奈王束不买账,话还说得这么直白毒辣,这就叫人尴尬得几欲遁地了……
那雅曲也怒了,漂亮脸蛋上的笑几欲裂开来。
她自从当上雅曲后,已经很少遇到这样叫她糟心的事情了。
平日里就连刺史家的小儿子,对她那也是礼敬有加的。
受惯了推崇的雅曲,哪受得了这样被下脸面。
她冷了脸驱人,“即便是王大公子来明月清辉,也得按规矩办事。邓小公子乃是我楼里的客人,怎能由你说带走就带走?王大公子若不是来消遣的,便先请离开。”
这样的威胁看起来很是吓唬人,可在王束这里,未免显得可笑了。
他本就急着找人,这女人在他面前乱晃已然叫他很是不喜了,眼下更叫他没了耐心。
他不喜欢和蠢人说废话。
“方泽,找人。”
王束身边只有两个小厮,却一个比一个面色凶狠,行事也利落,直接绕过人就往里走。
那雅曲想拦都拦不了,气急败坏道:“你怎能如此无礼!”
王束冷笑,“还有更无礼的,你要试试吗?”
霓裳是才从楼上回来的,乍一瞧见这边的闹剧,人都吓得魂不附体了。
“王大公子息怒!”
她不过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出事了!
“霓裳姐姐!”那雅曲自诩是楼内之人,又与霓裳有交情,于是恶人先告状,“是他先口出恶言诋毁于我,又擅闯明月清辉。”
“住口!”
霓裳就知道她是被那些公子哥们捧坏了,连身份都看不清了!
这位王大公子,莫说刺史家那几位纨绔了,就连刺史本人都比不得他要紧。
“王大公子勿怪,您要寻邓公子,霓裳立刻为您寻来。”她紧张不已,生怕王束怪罪。
管事的总算来了个聪明人,王束抬脚,“本公子亲自去寻。”
出了方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