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湖阳县。
盐场外的一处草丛里,杨硕咬着一张薄饼,含糊不清:“一个小县城,这兵力部署也真是吓人。这怎么好进去?我看他们都是拿着什么木牌子才好进出的。总不能翻墙吧?”
他看了看数人高的城墙,颇有些困难的咽了咽口水。
唐翘将最后一小块饼扔进嘴里,往后头撤了身子,“跟我来。”
临近城墙,她没有再骑马,而是领着杨硕顺着草丛沿着城墙往另外一边摸索过去。
杨烁惊奇地发现,她像是来过这里一样,步履坚定地走,除了偶尔停留等他外,几乎就没停过。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县城城墙早已被甩在后头。
杨烁腿都要走断了,眼见唐翘又停下来,他连忙扶着一棵松树休息,累得大喘气。
“章兄,咱们到底去哪儿啊?”他抬手遮额看天,“这大中午的,也太晒了。”
唐翘没立刻回答他的话,她沿着一隐蔽的记号走到一处灌木丛前。
记号在此处就断了。
“章兄,前面都没路了。”杨烁拖着腿走过来,“方才过来的时候就看得出来,这底下是断崖。这可比怕城墙还恐怖。”
唐翘扒开灌木丛,步履小心地往前探。
不知看到什么,她微微一笑,“应该有路。”
杨烁不信,“这怎么可能有……绳子?!”
他看了看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眼睛瞪大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绳子?!”
他的方向和位置,看唐翘的时候,便能透过灌木丛看到远处深得发紫的湖水。
只凭着这观感都可以料想到脚底下猜的这断崖得有多高。
他突然福至心灵,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章兄,你不会要顺着这绳子往下去吧?”
大中午的,他冷不丁打了个冷战。
唐翘已经在试探绳子的韧性了,“你觉得还有别的路吗?”
为了困住湖阳县的人,那县城城墙的守卫实在太过惊人,里头的人难出来,外头的人也进不去。
可张远一行人既然能悄无声息逃出来,便说明必定是有路的。
若下不去,谢九的记号也不会结束在此。
看清她眼里的决心后,杨烁简直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疯了,这么高!”
唐翘看他一眼,“你在上面等我。”
话音刚落,人就往下跳了。
“哎!”杨烁反应过来后,人都吓呆了!
他惊得连忙上前查看,他恐高,只能趴在崖边,冲底下嘶吼,“章兄?章兄!”
可这声音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只有崖边的绳子还微微晃荡着。
杨烁急得眼睛都胀红了。
“章兄!”他焦急不已,“不会真掉下去了吧?”
他一会儿壮起胆子站起来看,一会儿又趴下去嘶吼喊叫,渴望收到一丝回应。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底下仍然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他跪倒在崖边,仰天长啸:“章兄!!!!”
刺史府。
蒋廉拍开肩膀上侍女的手,怒目看着眼前的柳成荫,“你说什么??章甄逃了?!”
“是。”柳成荫垂着头。
“废物!”蒋廉一拍桌案,心中怒火猛得烧了起来,“好不容易有个朝廷看上的人,你竟然弄丢了?!!”
柳成荫习惯了蒋廉的狂怒,声线平稳地说:“大人可晓得,那卫闽,并未是看上了章甄。”
蒋廉蹙眉,“你什么意思?”
“章甄与朝廷的人,本来就是同伙。昨日他们赴宴,又将我叫来,本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实则暗地里遣派了能人入柳府将章甄救走。”
“什么?!”蒋廉惊得站起身来,声音大得将周遭的几个侍女吓得一个激灵,“那他岂非知晓……”
刺史立马反应过来,“明月清辉里的东西……”他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昨日王束去了明月清辉,没有发生什么吧?”
“大人别的事情信不过我,此事还信不过我吗?”柳成荫抬眉,一脸坦然对他道:“大人若不信,我今日夜间将契书带来给大人过目后再带回去?”
蒋廉厉目直视柳成荫的眸子。
“本府若真要,你能拿得出来吗?”
他在试探柳成荫的反应。
时间过得极慢,院内侍女们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柳成荫与往日一样,眼里并无半点闪躲。
许久后,蒋廉摆了摆手,“罢了。”
三年前户部之事牵扯太大,他这里也险些遭殃。
最后是柳成荫及时将那些契书藏至明月清辉,才躲过一劫。
其实越是人多眼杂的地方,有时候越是安全。
“如今这个态势下,如此端来送去,更易生事。”
这几日他的府邸里,可有不少大理寺的能人蹿入过。
他自认自己睿智,能够瞒天过海。
更笃信柳成荫,不敢背叛自己。
柳成荫也并未有什么隐瞒他的模样,于是他心下微松,质问柳成荫,“章甄现下逃去了何处!城外吗?”
“湖阳县。”
“湖阳县?!”蒋廉意外之余,不由怒了,“未免太过大胆!”
柳成荫顺势解释道:“大人下意识都以为他是逃出了湖州,他自负聪明,便藏匿到了湖阳。如此,便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哼,黄毛小儿!”刺史鄙夷出声后,也警惕地对他道:“湖阳那地界,他虽无法进入,可为安全起见,这个人……”
他嗓音平和,像是随口说了句什么话,“不能留了。”
此举正中柳成荫下怀,“人已经去寻了,只是我怕他已经进了湖阳。”
“绝无可能!”刺史笃定。
“大人别忘了,之前那张远就是从湖阳县逃出去的。湖阳县令至今未查出那几人究竟如何出县城的。”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