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奴婢以为,为人臣,便要忠人事。奴婢此生,愿择一明主,尽忠侍奉。”
闻言,太后笑叹,“你如此周全又衷心,只可惜哀家老了,否则也要同皇帝说一说,将你放在身边侍奉。”
这话一出,柳司言便连忙矮身跪下去。
“奴婢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古有昌姬、随夫人,六十之年辅佐幼帝。太后您风华正盛,不论前朝还是后宫,又怎能少了太后您的规劝?”
“放肆。”太后冷了脸,淡淡扫她一眼,“柳司言,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太后恕罪。”
太后沉默,未曾说话,大殿内寂静得针落可闻。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行了,起来吧。”太后冷眸,“只是这样的话,以后哀家不希望再听到。”
“是。”
这一日,柳司言许久才从慈安宫离开。
回来到了住所,迎面便碰见好姐妹尚仪局的张司赞。
“今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太后那边又多了什么差事?”
“太后近来眼疾越发不好了,我想起之前在家中时用过的土方子,便与太后说了说。”
“原来如此。”张司赞感慨之余不由多劝了两句,“太后娘娘到底不是陛下的生母,这些年前朝后宫也是什么事都不理会的,你呀,若还想往上走,可还需多靠靠皇后或者贵妃,再不济,等新的一批后妃入宫了,若有得宠生下皇嗣的,那才是依靠呢。”
说着,张司赞凑近她耳边悄声道:“春晴的事情,你替太后做了这么些事情,也尽够了。我可替你打听清楚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两边,皆很看重你。你若能尽心侍奉其中一位,日后啊,也是享不尽的荣华了。若再吊死在太后这棵年迈的老树上,哪还有什么日后啊。”
外头有人来了,张司赞便正了色,“我与你说的,你好好思量。”
柳司言颔首,幽深眸光渐渐涣散开来……
宫中,姐妹俩再次被押来跪了。
除了晨起早朝时官员们列举的那些罪状,如今还添了一条不敬夫子的罪名。
只是这一次不是佛堂,而是紫宸殿,也没有蒲团了,只有坚硬的地板,连伺候的侍女都给遣走了。
两人就这么直挺挺跪在大殿外头,旁边经过的侍女和内侍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入秋来本该凉爽些的,可正逢这几日时气不对,又反了暑热。
也不知跪了多久,唐沁动了动干燥的嘴皮子,冷笑。
“我倒没料到,你竟还是个有血性的。”
她原以为,这里的女人,都与金张氏是一个模样。
“你不也一样?”顶着烈阳,唐翘同样不好过,背脊却半点没有躬,“听说你从小便不喜这些女则女诫的。”
“从前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撰写来讨好上位者的糟粕,有何可取之处?”唐沁对做书之人甚是厌恶,“身为女子,却为了讨好男子来压迫女子,愚不可及。”
隔着窗扉,内殿里头的永丰帝如何也批不好折子了。
他索性心一横,将折子放了,轻脚走到屏门前往外头看。
见那两个就这么规规矩矩地跪着,连装个晕倒叫声苦都不会,永丰帝简直看得干着急。
“平日里一个个都敢和朕呛声,怎么如今倒傻乎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