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挥动着手里的吹风机,摸着手下绸缎般的长发,有些出神。
真漂亮。
假的吧。
不信,谁的头发不分叉?
她胡乱拨动着,有种在雨天收留了一只被水淋湿的流浪狗的错觉。
隔着毛巾,唐念的手搭在了他的耳畔,不小心碰到了纤细空灵的尖耳。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僵住,下意识的轻颤了一下。
精灵微微侧头,翠绿色的眼眸透过发丝看向她,睫毛被水打湿,比人类高挑许多的身材宽肩窄腰,比例好得夸张。
唐念转移视线,心里惊叹他的耳朵凉凉的,手中动作不停,顺着他的发丝上下拨动。
雨水把他的身体打湿了,她在替他擦拭。
希瓦纳斯垂眸,在这间充满她气息的逼仄房屋,僵硬得有些不知所措。
一向冰冷不近人情的精灵族任由她用那个吵闹的东西不停冒犯自己。
风喧嚣而燥热,她的动作有些粗鲁,扯掉了他许多根璀璨如金的长发。
但他甘之如饴。
他亲近她的每一处,像有了特殊磁场了一样,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她的。
从许久之前,他认定自己是她的伴侣那一刻,她可以完全支配自己。
所以她揪掉自己几根头发,在他心里甚至可以归结为亲密的表现。
希瓦纳斯像只被雨淋湿的高贵波斯猫,别扭高冷徘徊在前主人屋檐前,因为她白天表现出的抗拒和警惕不敢进入,又不想让她发现自己汹涌偏执的爱。
因此只能站在她的门前。
像一株安静的植物。
没想到,她会拉开门。
-
吹完头发,才看见他赤着脚。
浴室暖色的灯光氤氲出雾气,希瓦纳斯白皙的皮肤下透出工艺品般脉络清晰的筋线。
于是拔下手持花洒,对准他的脚。
热水冲刷在他不着鞋袜的苍白脚面,唐念只觉得自己在洗一个玉雕的高贵艺术品,惊觉他脚背上淡青的血管性感得要命。
色即是空,她唾弃她自己。
心脏病人应该戒色,她已经在自责了。
希瓦纳斯对她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垂下纤密的睫羽,胸腔中流淌着无法言述的情愫。
像蜜糖一样。
背对着她太久,精灵想要转过身,唐念一惊,及时按住他的肩膀,但手上的花洒已经将他胸前雪白的衣襟打湿。
薄薄的一层被浸透,贴在轮廓优美的锁骨和肌肉线条上。
希瓦纳斯的薄唇湿润,眼睫上鼻梁上有一滴滴水珠勾勒着美丽的面庞滑落,正抬眼,温和而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唐念闭上眼。
感觉他是故意的。
直到唐念起身离开,希瓦纳斯的闷哼声才从喉间传出来。
明明已经渴望得快要疯了,却仍旧将海啸般狂烈的情愫藏在故作淡漠的美丽皮囊下。
他矜持又担忧的想,哪怕宣泄出一点爱意,都可能会让她害怕。
人类是无法承受精灵一族偏执又极端的爱的。
他们的确天生淡漠,对感情没有需求,极少有伴侣出现。
但这个种族一旦有了伴侣,就是抵死纠缠的可怕执着。
而希瓦纳斯,显然是他同族中更加淋漓尽致的那一个。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畏惧抛开自己的心意给她看,矜持得像一只在伴侣前无声展示羽毛的鸟类,想要求偶,又担心她不喜欢自己那一身羽毛。
希瓦纳斯的确不喜欢人类,更抗拒感情。
大概是因为许久之前,他从生命树上诞生不久后,被一只囚禁生命树下濒临湮灭的精灵吸引。
对方的羽翼从背上完整的割离,只剩下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睁着死水一样空洞绝望的眼睛,告诉刚刚诞生的、懵懂的他,“不要相信人类,不要爱上她。她的心最容易变,她是虚伪狡猾的种族。”
“为什么?”
“她会给你爱,但却可以将爱分给很多人。”
彼时的希瓦纳斯并不理解,直到最后那只精灵被处决时,从长老那里听说了他的故事。
他是上一任精灵王,爱上了一位人类女性,为她背弃种族,放弃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甚至为了让她获得长生,而不惜为浇灌自己的血液,违背生命树的禁制一次又一次降下祝福。
背叛全族,偷走了生命树的种子。
可最终女人背叛了他,而精灵一族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没有她,精灵便会绝望的死去。
“那你后悔了吗?”希瓦纳斯问他。
精灵良久的沉默着,垂下头。
身影看起来脆弱又绝望。
“不后悔。”
良久后,他这样说。
对于天生淡漠的种族来说,情爱便是砒霜,一旦沾染,便将万劫不复。他们会比任何一个种族更加狂热和忠贞,更加痴迷与沉溺,也因此,会在被背叛时陷入无法自救的偏执与执念当中。
最终像那个死去的精灵一样,湮灭在孤独的绝望里。
希瓦纳斯自信不会赴他的后尘。
他来到了她的世界。
他来找她了,他不会再孤独了。
而且,他现在就在她的家。
满是她气息的,狭小拥挤的房子。
胸腔好像都被暖流填满。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像是没话说,唐念跟他相处了不过一会儿便尬得坐立不安,便匆匆走向厨房,手上胡乱拆着速食。
想给食草系精灵煮一碗泡面。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希瓦纳斯低下头。
看到方形的金属物体正在发光。
修长的手指拂过,已经察觉到它正带动着光电信号将一串承载着沟通功能的符号传输过来。
充满后天合成浓烈香辛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