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隅之身上的味道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是那种低调的动人的香水味,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有些熟悉的味道。
唐念没有呼吸两口,就听到林隅之问,“不是要睡了吗?怎么还下楼了。”
头发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一打岔到嘴边的疑问也忘了。
“到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显得她好像很不近人情一样。
唐念理理衣服矜持地离他远了一点。
搂搂抱抱的,暂时不太符合她的人设。
林隅之,这三个字不久前还是只存在于听说和电视屏幕里才能见到的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商业新贵。
刚刚入秋,天气已经有些变冷,下了一场雨,空气潮湿冰凉。
只穿着睡衣显得有些单薄,即便唐念再三表示还好,林隅之仍旧觉得她冷,拉着她坐到车上。
车里温暖很多,窗户开了一条缝,林隅之开了外循环,握住她的手。
狭小的环境给唐念带来莫名的压力。
她手指动了动。
想抽走。林隅之动了动唇,忽然喊她,
“……唐念。”
“怎么了?”
“一整天没有见。”
他只是这样说,但唐念觉得他话里有话。
光线昏暗,头顶暖暖的光照亮了林隅之高挺的鼻梁,往常总是显得有点冷淡的他透出一些温和。
唐念忽然眯起眼睛,凑近了仔细看他。
林隅之失笑,“在看什么?”
“你是不是气色不太好?”
林隅之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离太近了。”
然后又回头伸手把唐念拉进怀里。
“你……”
看来他没事。
受不了陷入热恋的母胎lo,黏糊糊的像夏天融化在手心里的糖,又甜又腻。
车窗外走过的人时不时要朝车里看一眼,眼中好奇又带着直白的羡艳,林隅之的车太过显眼,即便已经是车库里最低调的一辆,也足以让喜欢车的年轻男生女生停驻脚步。
校园总伴随着绮丽而充满想象力的美梦。
副驾驶隐约透出一对人影,女孩穿着棉质睡衣,头发乱乱的垂在脑后,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梳理。
看来白马王子已经有了要接走的灰姑娘。
大学生们直白又不加掩饰的目光对林隅之来说带了一些陌生感,他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家里有八门私教按他的需求科学排课。
20岁那年已经读完了全球含金量最高的商学院ba,并在21岁以低价收购当时最具潜力的代码公司“蓝带鱼”。
22岁,林隅之完成当时aigc最大的一起并购案。
24岁,以他姓氏中文拼写命名的资本公司母公司与世界上最大的商用计算机公司达成战略合作协议。
25岁,林隅之发布全员邮件,正式出任l-capital执行董事兼最高执行长。
而完成这一切并跻身金融杂志评选的商业精英时,他仅仅刚满26岁,而他ba时期的同学,才刚念完ba。
身为数字理工男的典中典,林隅之没有什么青春萌动的体验,带着闪闪发光的履历,母胎lo到现在。
唐念心情上可以理解,生理上被他勒得有些呼吸苦难。
皱了皱眉,推了推男人的肩膀:“……别抱了。”
林隅之头垂得低低的,抱唐念的动作像一只大型猫,这点微不足道的反抗根本抗拒不了他。
可天色太晚。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辛德瑞拉要离开了。
仙女教母的魔法失效,马车变回南瓜,侍从变回小老鼠。
“时间好快。”
林隅之忽然感叹。
下巴轻轻磨蹭着唐念的头顶,动作缓慢柔和。
她打了个哈欠,困倦的说,“好困,明天再见吧。”
“嗯。”他摸摸她的头发,把她送到电梯口,“早点休息。”
电梯的门缓缓闭合,林隅之站在门的另一侧,往前走了一步,嘴唇动了动,身影消失在金属壁后。
唐念觉得他多愁善感的样子好笑,跟她刚认识时不像一个人。
门外,林隅之站了很久。
楼梯的感应灯长久寻不到动静,自动熄灭,消防通道窗口处透入的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从脚下一路隐没至黑暗中。
直到怀中的温度变凉,直到空气中的甜腻冷却。
林隅之独自一人回到了冰冷的南瓜马车上,坐在后座,拉过毯子疲惫地闭上眼。
很快,玻璃车窗被敲响,肖特助站在外面拧着眉,神色焦急,匆匆上车后开准备好的药瓶和矿泉水递给他。
林隅之仰头吃掉,吞咽时嗓子被大颗粒的药片拉扯得生痛,他皱皱眉,咽下去。
裹着糖衣也无法掩盖的苦涩,却也是医生对他最大的善意。
整个过程两个人都很沉默。
唐念的确没闻,他身上今天的味道,和平时爱用的木质调男士香水不一样。
如果她足够仔细,或者没被林隅之刻意打断思绪,就会分辨出他身上的味道是自己经常闻到的消毒水味。
是医院里的味道。
黑色的外套里面是柔软的亚麻t恤,因为住院后一系列检查要求他身上不能佩戴金属,所以他一向喜欢的金属袖扣和机械腕表也消失了。
“林总,您现在感觉还好吗?”
“嗯,我没事。”
钟声敲响后,失去魔法保护的王子坐着南瓜马车一路回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
终将从短暂的绮梦中醒来。
回到病房,主治医师皱眉斥责肖特助,“林先生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吗?身为助理,告你最先要做的就是在林先生做出不理智判断时制止他。”
“病人体温又上升了,现在将近三十九度。”
“他的免疫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