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的人形,手脚细小,全部呈现出褪色一般的微微蓝。
防护服下,贴着身体的上衣口袋里,装着真正的病原体l。
唐念在面罩下问,“它认识我吗?”
耳边爬过一丝凉意,轻柔的嗓音贴着她说,“可能认识。”
那只是一团被抛弃的东西,没有什么理智,却依旧能凭借模糊的,残存的感觉,本能般喜欢她。
唐念又问,“它会伤害我吗?”
l说,“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唐念伸出手,固定着柔软生命的机械臂顿时失去了作用,那些褪色的蓝色物质犹如液体一般顺着冰冷的金属滑落,来到唐念的掌心,最终安静地缩成一团。
唐念捧住它,轻轻地揉捏。
这一部分果冻太久没有见过唐念,没有什么思维的小东西轻轻颤动着,配合她的所有行为。
它的脸小小的,手感很软很嫩。
从指缝间垂下来的透明手脚也软软的,长期注射镇静剂,没什么力气的身体显得弱不禁风,唐念必须要万分小心才行,她总怀疑这团软趴趴的小东西,一松手就会像破碎的果冻一样散开。
拟态着模糊的人形,那双透明的眼睛抬起来孺慕的仰望她,像湿漉漉的、不会撒娇的、被雨淋湿的小狗。
单纯可怜,也不会叫,甚至不懂怎样引起她的注意,只能在空旷的玻璃房里等待着它的主人。
唐念所有的怜悯之心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那些伤害它的人视它如洪水猛兽,弱势为施暴者披上逃避责难的外衣。
它现在完全是个听话的小东西,没有任何的危险。
唐念难过极了。
“为什么要抛弃它?”
“它坏掉了。”贴在她衣领处的l,慢吞吞地说,“留在身上,我会不清醒,会生病。”
这样啊。
唐念问,“它们已经不是你了吗?”
l坦诚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还是他,却又不是他,是从他身体上剥离的,快要死掉的部分。它们终究会腐坏,带走他身上残留的污秽物质,让他变成更健康的存在。
他说不清楚,只能模糊地告诉她,“它们会渐渐失去活性,然后死去。”
唐念因为这句话莫名感到难过。
事实上,她并不了解l这种生命体的构成,也不知道他的繁衍方式,更不明白如果切割成那么多个部分,他该怎么样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别的部分。
偌大的实验舱有一块模拟日光区域,那里是特殊灯棒组合模拟出的日照光,唐念研究了一番,打开灯架,抱着那团奄奄一息的困倦小东西晒太阳。
她坐在地板上,动作很轻地托着它,心中有些怜惜,仿佛真的变成了养宠物的人。
看着手里这一团淡蓝色的小东西,涌现出一丝类似于难过不舍的情绪。
口袋里的东西也贴着她的上衣,在布料上蠕动缓慢,来到唐念的脖颈间,轻轻地贴着她。
结果晒了没一会儿,手里的东西变得软趴趴的,身上也愈发晶亮水润,看起来像是要融化了。
唐念疑惑,“它这是怎么了?”
l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真相,“它太激动了,正在加速死亡。”
还能这样!
唐念一楞,连忙关闭灯管,将那团东西放到阴凉的地方。
又在实验舱里待了一会儿,快到交接班时间,唐念要离开了。
小东西被她放在实验舱中间,又贴着地面涌过来,慢吞吞地跟到她脚旁,亦步亦趋。
好像真的养了只粘人的小狗,离开她就会受不了一样。
唐念有开始心酸。
没有什么养宠物的经验,却知道人和动物的生命周期不同,从遇见它们的那一刻,伤心的种子也同时埋下了。
游戏里说过的,需要玩家想办法将病原体留在实验基地,实验体出逃为严重事故,在本地图将引发骚动。
最终,那团淡蓝色的小东西还是留在了玻璃门里。
换下防护服,她进洗手间,盯着自己的手心出神。
淡蓝色的生物从口袋里滑出,缓慢变成人形,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轻轻扯了一下,将唐念拉回现实。
她转过身,看到苍白非人的俊美生物正安静地注视着她,抬手将她粘在脸颊上的黑发轻轻拢到耳后,用手指梳理着。
唐念一动不动,微微仰着头。
l停下,又抬头观察她,对上她有些湿润的眼睛,耐心地等待她说些什么。
良久后,唐念问,“疼不疼。”
他有些茫然摇头,“其实是不疼的。”
脸又有点红,“你对我那样,是疼的。”
“……”他好像不知道疼痛的真实含义。
唐念酝酿起来的情绪像被针戳了一下的气球,啪的一声烟消云散。
她笑了一下, l的目光也跟着轻松了一点。
人类并不知道,在进行过亲密接触后,这个陨石带来的神秘生物已经获得了一部分她身体上的通感,能感受到她微妙细微的情绪。
l知道她心里涌现出的酸涩与怜惜,那些很淡很淡的情绪像蝴蝶轻轻煽动翅膀,在他心中掀起一场海啸。
他知道她正在为他感到难过,哪怕只是从身体上剥离出来的,无关紧要的小小一部分。
比她十年前为他剪头发时剪掉的那一撮还少。
唐念低头洗了脸,额头和发梢上沾上的水,她抽出两张纸巾塞到l手里,对他说,“帮我擦一擦。”
l点头,乖乖地听从她的指令,认真而仔细地擦拭,动作很轻,担心会不小心弄疼她。
可同时他又很想拥抱他,毕竟她上一秒还在为他而伤心。
这种情绪无法宣泄,他想通过一些亲密情绪来表达。
只是人类只有两只手,一只帮她撩着头发,一只在轻轻擦拭。
l思考了一会儿,身体缓慢出现了某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