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闪过,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最初的苏芳九月如此“格格不入”,明白了为何他总是会偷偷躲在暗中与他人电话联系,明白了他脸上为何总浮现出复杂的,像是藏了千万秘密的表情。
——朝夕相处多年的同伴,居然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的组织成员?
可琴酒却说,他背叛了『黑衣组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琴酒刚刚的口吻明显就是知道了我和苏芳曾经是同学,可他为什么不杀了我,反而要把枪递给我?
就在安室透一头雾水之际,琴酒忽而看了他一眼,用笃定的口吻道:“你不会记得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他在组织中除了有『百利』这个代号,更被人称为『催眠师』。只需要对上视线,或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能迅速被他催眠,自己却毫无印象。”
面对安室透茫然的目光,不知为何在今天变得格外“热情”的琴酒再一次向他解释:“在原本的计划中,他的任务是前往警察学校,从学校中挑选合适的人选,通过催眠让他们潜移默化植入全新的身份,成为组织的成员。等到毕业后,这些人选便会以一个完全干净的身份加入警察体系,成为组织安插在其中的卧底。”
琴酒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和苏格兰,就是我们在警察学校中选中的人。可惜苏格兰最终还是选择与百利为伍,一同背叛了组织。还好你和他们不同,波本。”
尖锐的耳鸣声在安室透耳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琴酒,难以相信他说的每个字符。
我和景光是被组织选中的人?
可我们明明在毕业后被公安培训,成为了『黑衣组织』的卧底啊!
包括琴酒口中的『卧底计划』,更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事情,更别说在他接受卧底培训之前,更是完全不知道任何关于『黑衣组织』的消息。
——琴酒的话语中包含着巨大的漏洞,但他本人却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存在。
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切,那就是在琴酒口中拥有强大催眠能力的苏芳九月。
想到这里,安室透愕然的目光迅速投向苏芳九月。
男人仍然被束缚在座椅上,满身的伤痕让他看上去憔悴不已,但他的嘴角,却扬起一抹让安室透如坠冰窖的弧度。
多年的默契让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如果说苏芳九月拥有着可以操纵他人记忆的催眠能力,那么很显然,整个仓库,包括琴酒在内的所有人,早在潜移默化中被他施下了催眠,将一切情报修改成对他,降谷零有利的一面。
甚至现在疯狂透露着情报的琴酒,很显然也是受到了苏芳能力的影响。
但安室透不明白,既然苏芳九月有着如此强大的能力,为什么不为了自己所用?
他大可以将一切情报修改成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却自己坦然选择了暴露卧底的身份。
难道是因为景光的死,才让苏芳开始布置这一切?
还是说更早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景光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
无数问题在安室透大脑内翻涌,然而纵然有再多疑惑,此刻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苏芳九月被抓捕,对待卧底与叛徒,组织从来不会手软。
之所以将他叫来这里,把枪递给他的答案只有一个。
——组织需要他亲手杀死苏芳九月,证明自己的“忠诚”。
“琴酒,我...”安室透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琴酒却不再给他这个机会。他再度恢复成冷漠的表情,命令道:“杀了他,否则你将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波本,难道你也想背叛组织吗?”
...
那天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安室透只记得那天,他肚子在冰冷的雨水中走了很久。
胸口空荡荡的,仿佛被人用刀子亲手剜去血肉,每一次呼吸都伴着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永远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伙伴。
...
三年后
对于发生在诸伏景光与苏芳九月身上的故事,安室透无法解释,更不能解释。
伊达航三人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知晓的情报,只能将心中无尽的沉重化作一声叹息。
松田阵平拿出准备好的酒杯与清酒,将它摆在了墓碑前。
六个酒杯不到巴掌大小,杯底印着一朵淡粉色的樱花。
“我本想着等我们团聚了,能用它一起喝一次酒。”松田阵平在酒杯内斟满清酒,自己端起其中一杯,轻轻与摆在墓碑前的两个杯子碰了碰。
“诸伏,苏芳,时隔四年,咱们六个终于团员了。”
...
寺庙之外,带着墨镜的身影静静看了他们许久,直到夕阳快要落幕,四人收拾完毕,准备离开之前,他才先一步转身,走向了停靠在路边的汽车。
“不去与他们相认吗?”司机位上的男人用调侃的语气道:“自从知道他们为你建了这个墓碑后,每周你都要过来看上半天,我还以为你就是想和他们重逢呢。”
男人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无论安室透还是伊达航三人都无比熟悉,此刻却布满伤疤的一张脸。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我只是想远远的看他们一眼,至于相认这种事,我从来没想过。”男人——诸伏景光道:“别忘了,对于现在的他们,我是已死之人。”
他将墨镜随手扔到一旁,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用不同于伙伴面前温柔的一面,冷淡地下达了命令。
“走吧。”
被随手扔在座椅上的墨镜边放着一张银白色的名片。
阳光透过车窗洒落在名片之上,特殊的烫金色字符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NO N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