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助?”
布拉维里重复一遍。
“是的,资助。”
经理说。
中年男人不像奥雷利奥一样对懵懵懂懂的男孩颇具耐心,他更喜欢和聪明人交谈,而不是一个连物价都搞不清的少年:“他给你钱,让你无需为生计担忧,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学习与工作中。”
克什么什么·罗什么什么,为什么要给自己钱呢?
布拉维里不明白。俱乐部给他钱,是因为他要给俱乐部扑乱飞的球啊,店长给他火腿,是为了摸他的肚子。
“他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好人。”
布拉维里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就像流浪猫们的饲育员一样。
等猫咪们占领地球,他肯定会建议猫猫大王把饲育员和那个叫克什么什么·罗什么什么的人留下来!
“是的,是的。如果你点头同意,这笔资助金明天就能汇到你的账户上。”
奥雷利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亲自拿起合同给他讲了讲几项较为重要的条款:“克里斯下个月回葡萄牙时会抽空来里斯本参观我们的青训基地。所以,在那之前,遵从教练组的指示训练,在学校学习基础知识,和队友打好关系适应比赛节奏,这就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三门功课,你能尽全力做好吗?”
布拉维里用力地点头,圆润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
反正也只是扑球、学习、和人类交流而已,这些小事对他来说——
完全成了大问题。
开始训练的第一天,他就再次瘫倒在地上。
四肢疲软,内脏热得快要爆炸,趴在地上起不来,累得想要吐出舌头辅助呼吸。
但体能教练铁面无私,他手上拿着项目清单,好像没有一丁点同情心:“站起来,加托,你休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这只是最基础的项目,十岁的孩子都能轻松完成。”
可他又不是人类孩子。
过去他用于捕猎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分钟,而现在,只最简单的跑步训练,教练就要求他持续不懈地奔跑整整二十分钟。
更别提花样繁多的间歇性训练、深蹲、卧推、俯卧撑、平板支撑以及常规带球、控球训练。
汗水打湿训练服,粘嗒嗒得粘在身上。
让本就喜欢抽出好几个小时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小猫委屈地想要转过身去咬住自己消失的尾巴,找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将自己藏起来。
一塌糊涂。
一切都太过困难了。
他引以为傲的狩猎技巧被不熟悉的体能教练全然忽视,教练不让他扑球,甚至不让他用手碰球。
所有的一切,都要用他的后爪,人类的腿和脚来完成。
但它如此僵硬,难以操控圆滚滚的皮球。
太过光滑的皮球在手中和脚侧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他将它向左驱赶,它便向右。
他让它跑得慢一些,它便像只被松开了尾巴的老鼠,一溜烟钻到远处抓不住的地方。
人类真厉害啊。
布拉维里坐起身,羡慕地看向不远处正在进行组合训练的队友,他们脚下的皮球就像是被果酱黏在脚上一样。
“我能和他们一样厉害吗?”
他坐在地上,无措地喃喃自语。
“当然。实际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小猫。”
一直注意着他状况的奥雷利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坐到布拉维里的身旁:“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会踢球,无论是我,还是你的队友,没有人能在第一次接触到足球的时候驯服足球。你需要不断地付出努力,才能获得它的认可。”
“总有一天,你会像他们一样出色,甚至比他们更加优秀。”
年迈的教练面带和蔼的笑容,他在里斯本竞技的足球训练场上迎来一批又一批的希望,再注视着他们离开这里,各奔东西,也许带着遗憾,也许身披荣光,源源不断地为葡萄牙注入新鲜血液。
他们都会像布拉维里因为一时的挫折迷茫,但他们最终都会重新站起身。
“来吧,孩子。”
奥雷利奥借着体能教练的搀扶艰难地站起身,又朝布拉维里伸出手:“你想站起来继续训练吗?”
布拉维里抬起手,将他汗津津的手放入满是粗糙茧子的手中。
u19的第一守门员米格尔·阿尔维斯站在更衣室外的走廊上,透过硕大的玻璃观察训练场上的状况。
太阳西斜,球场上的孩子们早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唯独剩下一个身材矮小的孩子在球场上笨拙地练习着最基础的带球控球。
他想要用脚将球踢到固定的点位,但十次尝试仅有一次成功。
米格尔放松地长呼了一口气。
他即将超过19岁,青训营却没有任何想要他加入预备队的表示,反倒找来了一个毫无经验的门将塞进队伍中。
米格尔起初对他十分警惕。
但现在看来,这个根本不会踢球的小子完全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实质性的挑战或威胁。
他还差得远呢。
“米格尔,你换好衣服了吗?”
朋友走到他的身边,跟随他的视线看向窗户外面:“哈,那小子,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我们早就说了,维克托昨天早上状态不好才被他一连扑下五个点球。”
“是啊,走吧,我们去庆祝一下。”
另一位朋友自然无比地勾住米格尔的脖子:“你看他干嘛?诶呀,走了走了。”
“别担心,教练不会要求你为他让出位置的。”
米格尔闻言抬起头:“为什么不会?还有两周我就无法为u19踢球了。”
“老头子肯定只是想在你生日的时候告诉你你可以加入预备队的好消息。别想这些了,还有谁能像你一样优秀?”
比比皆是。
里斯本竞技青训营里到处都是比他优秀的家伙,不然他的位置也不会一直后退,最后拿起了手套。
米格尔咬住自己的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