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看着穆连城,见他脸色不太好,这才微微一笑。
【父皇啊父皇,您如今知道父老乡亲是多辛苦多悲催了吧?说到底还需要给大家轻徭薄税,这里土地贫瘠,生活得很艰难啊。】
其实,真正深入到集体后穆连城也看出了民生疾苦。
里正海大道盯着穆连城看了看,“奇了怪了,大表哥你就不怨恨天子吗?”
【敲!蟒蛇吃尾——自吃自,这是要让皇帝自己骂自己呢,暴君父皇不会生气吧?】
这时,方氏一把抓住了穆连城。
他是死要面子的人。
“那狗皇帝真是从头坏到脚跟了,我们生意人日子过得几多艰难啊,和你们一样啊,大家同病相怜。”
里正一本正经点头,接下来一本正经说:“大表哥原来对皇帝也恨之入骨啊,你倒是说一说皇帝究竟怎么对你们生意人了。”
阿梨思绪翻滚。
如今重农抑商,区分生意人和庄稼汉是有技巧的。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从前朝开始,嘉定皇帝就说做生意属于投机倒把行为,举凡是生意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买空卖空,倒腾物价,早晚会掌控国家的命脉。
所以,将帝京的百姓分为三六九等的级别,除戏子和臭要饭的属于下九流外,还有“士农工商”,朝廷鼓励人做官,却拉踩生意人。
嘉定皇帝还命令生意人穿不同颜色的鞋子,所以当你外出时看到一个人左脚是灰色,右边是蓝色,说明这是个生意人。
因了皇帝的看法,所以生意人约等于坏人,因此上,生意人虽然富有,但却不尊贵。
皇帝越发控制,贫富差距就越大。
最主要的,帝京不允许非商人从事买卖活动,倘若村民果真需要什么东西,则是“以物易物。”这么一来,帝京的生意就更萧条冷落了。
【父皇喜欢pua生意人,好家伙,做生意的低人一等不说还时时刻刻担心掉脑袋,这样帝京怎么可能发展起来啊?也难怪人家不喜欢您了。】
【为了控制生意人发展,税率高到商品的一半儿。】
对于民间的事,穆连城几乎不清楚,听阿梨这么说,他才正色厉声道:“皇帝老居然要收我们营业利润的一半儿。”
里正捻须,“这恶棍,这么一来你们还赚什么呢?”
【还强迫生意人赈灾,本身人家不情愿拿银子出来,但皇帝会下令。】
穆连城也长叹一声,苦大仇深地说:“还募捐我们的钱去赈灾,咱就赚三瓜俩枣的,娘的都被朝廷弄走了。”
【最主要的,生意人只能和生意人联姻。】
“皇帝机关算尽,让生意人和生意人成婚,我表弟明明看上了一个大家闺秀,律法不允许啊,哎……”
“真是个死变态,这暴君……”
说到这里,里正起身,气愤填膺地说:“大表哥,老汉我准备相应号召,谁要是推翻朝廷,老汉我带沁水村的村民参加这揭竿而起的勾当。”
【妈耶,篝火狐鸣,烛影斧声,玩大了。】
穆连城早几年就听人说有人要造反,但他从来没在意,毕竟妄自尊大的他对这些造反者不屑一顾。
但此刻真正深入民间,穆连城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自己弊端多了去了,担心海大道果真拉帮结派,穆连城起身,“大叔,咱不能操之过急,狗皇帝绝顶聪明呢,但如今我看来,皇帝也在转变,所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咱们要给万岁一个机会啊。”
【暴君父皇,您是奥斯卡最佳影帝?您可真能表演呢。】
阿梨忍俊不禁。
里正点点头,思虑起来。
“是啊,还需要三思后行,不然总要吃亏。”
这时傅昱凡从外面进来,见里正还在叨叨,这才说:“里正大人,让我这大表哥一家也休息休息,表嫂身体还没好呢。”
“哎呀,看我这脑袋,忘了这一茬。”说完,“大表哥”这才被暂时性“放过”了。
这时里正离开了,穆连城气色不大好。
阿梨急忙靠近:“父皇,他们说他们的,您不要放在心上,这是他们的观点……但好像……仿佛,貌似……也是事实。”穆连城将阿梨抱起来,看着她的亮闪闪的眼睛,“阿梨,就连你也这么看?”
方氏点头。
“两年前,阿梨还在襁褓中呢,我挖了药材还需要临近的县城去卖,为啥?远一点他们就不认识我,反之,黑市上交易的也都是外地人。”
“那是父皇瞧不上商户,如今看来帝京的贸易发展倒要多多感谢他们了?”
“就拿我沁水村来说,”傅昱凡开腔了了,“我们后山的水果多了去了,前几年村民就计划着卖到都城去,哪里知道还没拉到帝都,一群士兵就将我们抓了起来,那以后,大家再也不敢做买卖了。”
穆连城握着拳头,自责起来:“朕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些事情,朕以为没有人提出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好父皇,怎么能没有人提出?朝廷有个叫金克木的,那人五次提出贸易的事,您去年一口气将这人贬谪到黄州去了,我看此人事有志之士,将来您要是能让他回来就好了。】
穆连城终于明白良国的律法有什么漏洞又多么荒唐到不可思议了。
他的眼神放空了。
这一瞬间,穆连城好像苍老了十来岁,又好像从巨人变成了侏儒。
阿梨想要说什么,但毕竟还是缄默了。
方氏靠着穆连城,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却用实际行为在证明自己对穆连城的支持。
“朕一定改过自新,傅管事,你可以监督朕,将来朕要你到帝京去做言官。”说真的,这也的确是傅昱凡想要做的差事。
但傅昱凡更想要做武状元。
“臣下已经报考明年的武状元了,到时候能顺利进入朝廷才是最好的。”
“也好。”
穆连城知道人各有志的道理,也不去强求。
吃了中午饭后,穆连城搀了方氏,让她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