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晖坐在那儿,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离开。
直到身影消失不见。
她想叫,叫不出声。
想动,动弹不得。
只有眼泪不停的涌出来,哽咽得连气也喘不过来。
“傅明晖你怎么了?你醒醒。”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浑厚而好听,熟悉的低音炮。
同时伴随着的,是一只大手握在她肩膀上,轻轻摇动。
傅明晖骤然醒了,睁开眼睛。
梦中的场景瞬间消失不见,眼前只有罗昭帅气沉静的脸,还有他关切的目光。
傅明晖呆愣了几秒,这才回魂到现实中。
脸上,枕头上都是湿的,显然哭得很是厉害。
“做噩梦了吗?梦到什么?”罗昭站在床边,直起身子,轻声问。
他确定她没有进入边界,不然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才忙活完工作的事,打算睡觉。
从客厅回卧房,路过傅明晖的房间时,听到她痛哭到直抽抽的呼吸声。
走近才发现,她团成一个球,抱紧了被子,好像努力要抓住什么似的。
那一刻他是震惊的。
他从没见过哪个人能痛苦成这个样子,十分可怜。
可他的问话,傅明晖却不回答。
只忍哭忍得浑身都抖起来,求助的伸出双手。
“你能……抱……抱抱……我吗?就一会儿,一小……会儿。”她连话也说不整齐,断断续续。
罗昭只觉得心软得没有力气跳动了。
想拒绝,可却沉默弯下身子,把傅明晖抱在怀里。
傅明晖一碰到他就紧紧的扒住,从床上跪坐起来,恨不能把对方的力量和温热全部汲取过来。
不然,她没办法活。
“我爸妈走了一年多,从来不曾来看过我。”
“我一直梦不到他们。”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白天拼命的想,睡着也盯着他们的照片,可就是梦不到。”
“不管我怎么做,就是梦不到。”
“可我好想他们啊,好想啊……”
“我曾想,他们一定是对我失望的。虽然宠爱我,可也知道我是个没用的人。”
“我不坚强,不自立,不聪明,不能干。他们一直照顾我,想必也是累了吧?”
“所以走了,就轻松了,也不想看到我这样子,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我觉得他们终于可以不用操心我,这才灵魂不归。”
“可是我刚才梦到他们了。”
“我才明白他们不是不爱我了,放弃我了,他们是舍不得让我难过。”
“现在知道我可以坚强起来,这才来看我。”
“他们的样子……是已经放心了。他们对我说……再见。”
“但我不想再见,我不想!我想让他们回来!哪怕拿我的命去换也行。”
“回来啊,为什么不回来?”
“他们一生行善,没做过任何恶,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带他们走?这不公平!不公平!”
“也许你之前说得对,他们只是去旅行了。”罗昭等她哭诉结束,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轻声安慰。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般温柔的。
“这个世界千奇百怪,我们人类根本看不明白是不是?”他继续说,“说不定,那些所谓死去的人,只是去了另一个位面生活。早晚,我们都是要去的。”
“如果人生是一列火车,他们只是到站了,先下去了而已。我们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继续看沿途的风景,帮助身边的人也帮助自己。”
“你也没有自己说得那样差,不然上天怎么会降下如此强大的异能给你。一定是你很厉害,只是你还没有发现。”
“现在你不再自闭,开始认真生活,所以他们放心了呀。”
“你不想让他们得到安宁吗?那就振作起来。”
“如果要报答他们对你的爱和养育之恩,就高高兴兴过每一天,这样才不枉费他们给了你生命对不对?”
“我知道你不舍得,你难过,你想留下他们。可他们到达了自己的地方,你只能微笑着,道别,然后继续走下去。”
“等到你该下车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会在站台上等你的。”
罗昭缓缓的低语着。
在他看来,也可能是傅明晖帮助了李梅,也相当于帮助了自己,于是梦到了父母。
那是一种心理上的释放和安然。
当然也可能是玄学的问题,毕竟连边界都存在的,他固然坚信科学,却也不排斥其他暂时无法解释的事物。
总归,他希望傅明晖能在打击中恢复,真正的重新站起来。
而不是表面上平静了,可内心却千疮百孔。
她是他的队员,哪怕是编外的,他也应该关注一下才对。
不过他说了这么多,傅明晖却还是不回答,只是哭。
她眼泪那么多,让他能感觉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滚烫的。
但他也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柔软下来,慢慢的不再颤抖,就知道她是能想通了,只要彻底哭出来就好。
人,真是世间最强大的生物。
只要想,就可以慢慢治愈创伤。
在傅明晖的哭泣声中,罗昭也不再说话。
直到渐渐的,那哭声越来越小,那身体也彻底软下来。
傅明晖,就在他怀里哭累了,睡了过去。
罗昭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关灯。
然后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傅明晖双眼红肿如桃的起了床。
见到罗昭时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那个梦,以及惊醒之后的所作所为,她是忘不掉的。
她求抱抱来着。
“动作迅速,半小时之内必须出发。”罗昭却恢复了平时果断而寡言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