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齐皇城人人都知。
丞相府之子林烈颇有从前的谢小侯爷风范,他大抵对这种事也有几分自豪,独独喜欢与众人炫耀,那与谢湛的武器能有几分相似的马骨刀。
“你,你胡说!!”
“少爷独宠小姐,又怎么会破坏小姐的衣裙!”
采星比林灿禾先沉不住气,出声反驳。
“他当然不可能破坏,那若是有人没想到这点,借用了他的刀一用呢?”
江善罕见的也对采星还了一嘴。
她身份虽然不高,但是在江府大大小小也算个主子,方才被一个丫鬟指着头皮骂,心里到底也是不爽利。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逐渐变得难听起来,夹杂着那些将士家眷的不满,林灿禾罕见的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采星这把刀着实好用,作为林灿禾的左右臂,确实也帮了她不少忙。
不过,太过锋利的刀也不是好事,毕竟被误伤也乃常事。
牧子云看林灿禾一眼,换做以前,她早就替林灿禾出言争辩,如今却是收了鞭子低着头,不再与她一言。
“吵吵闹闹像什么话,这大清早的一点也不消停。”
一慵懒女声自门外传来,那女官柔声细语扶着一人迈步进了房。
“公主,慢些。”
与上次不同,这次的平阳公主没有再穿着那身妖艳的红,只是一袭宝蓝色衣裙素裹,衬她皮肤更加如雪,倒是比起那次多了几分庄重。
众人皆是一慌,跪下齐齐道:
“参见平阳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从平阳公主的身后又跟着几声脚步。
是一袭红衣的安阳郡主与谢行舟,以及京中几位知名公子。
见有外男相来,这些女眷们头更低,却还是忍不住抬眼打量起谢行舟等人。
看到如此场面,平阳公主面容平淡。
她独独在苏妙卿身上打量一圈缓步走过,抬手摸向苏妙卿头顶的那根和田玉簪。
手掌细细摩挲,血红的丹寇相互交映。
平阳公主突然笑了一声,听不出喜怒来。
她将手松开,转身坐上女官给搬来的太师椅:
“说说吧。”
人群中有人颤抖出声:
“是……是林姑娘的裙子坏了,她说是苏姑娘弄坏的,但是看模样,好像是在府中自己……”
“是臣女试穿林姑娘的衣服时,不小心将她的衣服弄坏,那衣服林姑娘十分看重,所以产生了一些争执,望公主海涵。”
苏妙卿立马接话,头在地上重重一磕。
她看了一眼那说话之人,正是城北蒋副将的孙女。
蔣副将如今一把年纪却还奔波在战场之上,皇上屡次提出让他回家养老,他却总是回绝。
他说他在战场几十年,这里已经成了他的归宿,若是懒身在家,想到战场中的腥风血雨,难免会有些焦灼。
这种人,自当是十分为人钦佩的。
苏妙卿低下眼睛,没再说话。
林灿禾似有震惊,身上重重一抖,将头低了更低。
“是这样?”
平阳公主似笑非笑道。
人群中没人说话,只有苏妙卿一人再接一句:
“千真万确!”
幸亏平阳公主并没想多追究,也似乎只是有些无趣,她抬眼看了众人一圈:
“即如此,一件衣服的小事,事后二人在这自己解决就好了。”
“闹得如此难看,还动了兵器,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她有些长辈说教的意味,倒是让苏妙卿摸不着头脑。
上次见的平阳公主与现在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一时倒是分不清了,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牧子云低着头没说话,一旁的安阳郡主自然不会忘记这等奚落她们的办法,尤其是苏妙卿,三番两次与她做对,她心中早就对她不喜。
“这小门小户出来的自然如此,一件衣裙就当是多了不得的事情了。”
“怕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她的嘲讽落在众人的耳朵里,无人敢言。
毕竟,这安阳郡主,与那采星身份是独独不相同的。
采星不能说,她却可以。
平阳公主睨她一眼,笑道:
“这有段日子没见,你这小嘴是越来越厉害了。”
“从小就这样,牙尖嘴利的,我那兄长教训你教训的还少?”
她虽是笑着说,话里话外却都让安阳一愣。
似乎想为自己证明什么,安阳急急开口,话未出,又咽了回去。
她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球一样,不再说话。
看众人都还在跪着,平阳也施施然起身:
“好了,都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后院诗会快开了,准备准备都过去吧。”
“另外……”
苏妙卿缓缓起身,只觉平阳那有些琢磨不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将这江府的两位姑娘请出去吧。”
她的目光逐渐有些厌恶:
“这大好的日子,瞧见橙色我就犯恶心。”
“心中不虞,便也就不留了。”
众人这才抬头,看向苏妙卿的目光里满是奇怪。
这皇城都传平阳公主古怪多年,最近终于露了面与那江府新妇交好。
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
若今日她们在这平阳公主府的诗会被丢出去,名声算是彻彻底底臭了。
恐怕,在京中会很难立足了。
如此想来,人群中不免有人同情的看了苏妙卿一眼。
江善有些慌张,拽紧了苏妙卿。
苏妙卿无言,仍旧坦坦荡荡的站在那里。
那前来“请”她的女官,正是前几日送她回府的那位。
大抵世事难料,很多人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