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雨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终于踏上了离开花城的那架飞机，远离这边的是是非非。
突然，飞机开始下坠。
没有听到害怕的尖叫声。
她猛地抬头，机舱里只剩了自己一个人。
她像洗衣机里的衣物，不断翻滚着。
等她再次站稳时，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脚尖，慢慢挪着，但还是踩了个空，摔了下去。
又是下坠，在黑暗中下坠。
“是你害死我的！是你害死我的……”李冰冰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她拼命摇头，双手捂住耳朵。
终于，她不再下坠，而是躺在地上。
黑暗中，她像盲人一样摸索着。
一股粘稠滑腻的手感，冰凉凉的。
她本能地缩回手。
这时，一束光从上面打下来，照见她的手上全是鲜血。
“看吧，是你害死我的！你手上沾满了我的生命！”李冰冰嚎叫起来，声音由远及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奋力挥舞双手，想将朝自己扑过来的，面目狰狞的李冰冰推开。
秦慕雨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白光让她的眼睛生疼，又缓缓地闭上。
“你醒了。”
耳畔传来姨妈亲切的声音，秦慕雨这才循声看去，确认是朱千金后，瞬间泪目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慕雨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样是在病房里，一样只有自己和朱千金两人。
秦慕雨以为穿越回了车祸发生后。
也许，自己车祸后一直昏迷不醒，后面十一年的生活，还有李冰冰的死都是只是一场梦。
看到秦慕雨困惑的表情，朱千金急了，赶紧跑出去叫人。
很快，外面会客厅的秦昊跟秦慕雪跟在朱千金身后走了进来。
看到秦昊和秦慕雪心急的表情，秦慕雨的意识才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不可能是在车祸发生之后。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自己醒过来，只有姨妈守在床前，姐姐跟爸爸来了就走，全程冷漠。
当年的这番回忆如刀割，让秦慕雨更加无法坦然面对眼前的这两人。
“感觉好点了吗？”秦慕雪帮秦慕雨掖了掖被子柔声问道。
积郁多年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声简单的关心中爆发了，秦慕雨抽泣起来，随即变成嚎啕大哭。
朱千金跟秦慕雪也哭了，秦昊背过身子，仰着头，唏嘘不已。
朱千金拿纸巾帮秦慕雨擦眼眶，心疼不已。
秦慕雨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对朱千金说：“我要见警察，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现在？”朱千金看秦慕雨虚弱的样子，用眼神询问秦昊的意思。
秦慕雨点点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朱千金。
“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们说。”朱千金问。
秦慕雨态度坚决，“我要见警察。”
“知道了，我马上安排。”秦昊往床边走了一步，“先让医生给你看看。”
医生检查了一通，表示秦慕雨并无大碍，大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随行的林森留了下来，亲切地对秦慕雨嘘寒问暖了一番。
秦慕雨知道他是谁，但“姐夫”两个字硬是说不出口，只能礼貌地笑着。
她习惯了一个人的状态，突然被这么多人围着，感到局促不安。
林森察觉到了她紧张的情绪，“我先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很快，两名民警来到医院，一男一女。
“千万不要勉强自己。”秦昊担心地看着秦慕雨。
秦慕雨刚退了烧，出了一身汗，缓缓地点了点头。
房间里只剩下民警和秦慕雨后，女民警问： “可以开始了吗？”
秦慕雨深呼一口气开始讲述起来，在说到发现尸体的时候，想起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还好吗？”女民警问。
“今天就到这里吧。”男民警想起秦昊的叮嘱，合上笔记本。
秦慕雨坚持要求说下去，将对方的衣着样貌，还有逃跑的方向都交待了一遍。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女民警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秦慕雨支支吾吾了一阵，问：“在现场有找到录音笔之类的东西吗？”
女民警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我们把李涛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暂时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
虽然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听到民警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秦慕雨还是很失落。
没有实物的话，谁会相信自己的话呢？
男民警似乎看透了秦慕雨的心思，安慰说：“放心吧，如果东西真的存在，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你们相信我说的话？”秦慕雨有种想哭的冲动。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女民警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慕雨，问：“你不知道吗？”
“什么？”
女民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局里成立了专案组，重启了当年那起车祸的调查。”
“真的吗？”秦慕雨瞪大眼睛，喃喃自语道，“怎么会？”
男民警拉了一下同事的衣袖，“具体情况，还是让你家里人告诉你吧。我们先走了。”
朱千金担起了解释的工作，明明她自己也很生气，但眼下只能尽量帮着秦昊说好话。
“你爸是想等查明事实后再告诉你。”朱千金说，“没想到……”
从始至终，自己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秦慕雨崩溃了。
她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显得异常冷静。
朱千金看出了父女三人的不自在，便指挥秦慕雪说：“你去打盆热水来。她身上都是汗，我帮她擦一下，换身衣服。”
这一刻，秦昊觉得自己完全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