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休宁没撒谎,工作第二年,因为久坐,肩颈出了问题,再加上日益流行的“女性健身”的宣传浪潮推动,她在健身教练的建议下,曾坚持学过1年的泰拳,泰拳适合近身搏斗,双方更注重使用巧劲,非常适合女性,但一年之后,因为工作变动,她没再续费。
距离现在,她已经将近两年没进过健身房了,除了定期去游泳,没什么其他的锻炼活动,现在要和一个从小接受武力训练的古代人较量,她怕被锤死。
现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临时抱佛脚,师傅就是现成的,何家御用保镖头头——季殊。
放完狠话当天,她就开始学习,如同英语听力考试前磨耳朵,熟悉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准备的好,工作多年,她依旧保留着好学生的习惯,先用墨水和棉线弹了张表,把自己需要学的和不明白的写出来,然后一一攻克。
听到小主子传唤自己的时候,季殊几乎毫无意外。
何休宁坐在庭院等他,黄昏烟霞未散,夕阳沉沉,院角还有残雪,何休宁翘着二郎腿坐在石桌旁边,看着门口。
季殊换了一身蓝色衣衫,乌黑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露出饱满的前额,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利落的从门槛跨进来,走到她面前行李:“主子唤我何事?”
何休宁冻得脸色发青,哧溜哧溜的:“季殊,你不冷吗?”
她是真的很好奇,身怀绝技的人是不是都抗冷,毕竟,季殊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
“主子大病初愈,身体虚损是难免的,眼下正是天寒地冻,若主子觉得冷,去武馆也可,不过”季殊诧异地看着她:“主子从前大伤小伤没少过,从未像如今这般虚弱过。”
何休宁:“.…..”行叭,别说了,再说她马甲穿不住了。
武馆自然是没去,两人就在何家沙场挑了个角落,开始学习。
“张乘这人,爱用蛮力,横冲直撞,但缺点是下盘不稳,易急躁,主子虽然身手尽失,但也不必太过惊慌。”
何休宁按季殊说的,先认真学了几个进攻的招式,接下来全是如何躲避和使用技巧化解力量攻击,底子还在,但她很快发现季殊在这块儿属于学神级别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反应够快了,但在对决中,还是被他轻轻松松用树枝击中手臂、背、大腿。
她难免丧气,却不敢懈怠。
“啪”的一声,树枝击在她的右臂。
“主子,右手反拧,切勿正面拼杀。”
“右腿力量不足,踢对方薄弱之处,也不足以将其制服。”
何休宁真是拼了老命,把从小到大所有错过的体育课都千倍补回来了。
季殊在教得认真,几乎是忘了尊卑有别,对她毫不留情。
第三日,也就是正式对决的前一天,柳倚寒来访过一次。
在她又一次被季殊撂倒在地上时,终于累得爬不起来了,而季殊还平静地、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原地,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他。
她躺在地上,汗水顺着发根渗出来,往脖子里淌,一转头,远远看着一个幽蓝色的身影,一步一摇都是风景,轻轻慢慢的走过来,停在沙场之外。
何休宁抬了下手:“柳公子,你好啊!”算作打招呼。
柳倚寒一副担忧的表情:“这季节,外面天寒地冻,何当家当心身体。”
也不知他是真担心还是假担心,何休宁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一鼓作气爬起来,想继续,刚起身,就软脚虾一样,栽了下去。
“……”到底要闹哪样!
她甩了甩手臂,继续和季殊练习对打,柳倚寒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等季殊再次被她扫中膝盖,灵巧躲开,而她趁势劈向他侧腰,逼他后退一步时,柳倚寒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专心致志地训练,没去注意柳倚寒,更无法直到他站在旁边,到底在思虑什么。
寒冬腊月,柳倚寒出了何府的大门,小厮牵了马车,他略略提起衣裙,坐了进去,直到回了酒楼,他还在想着心事,小厮唤了好几声,他才听见。
踏进暖阁之前,他突然止步,回身问小厮:“溪月,你觉得……何休宁,怎么了?”
小厮恭敬地低着头,此时疑惑地抬头望了公子一眼。
意识到自己发问奇怪,他又换了个问法:“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公子似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题,竟然对着一个目不识丁的下人,执着地寻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想了想,斟酌道:“何当家救公子于水火之中,人,自然是好的,可以前”,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柳倚寒一眼,似是十分怕他:“何当家于公子来说,实在算不得贵人”。
说完,他战战兢兢地立着,回味着自己说的话,生怕哪个字不当,惹怒面前这位。
柳倚寒一动不动地倚门而立,望着院子里一丛梅花,稀薄的日光之下,开得艳丽而坚韧。
他轻笑一声,是了,成大事者,怎能如此这般犹豫呢!
“溪月,你说得对,儿女情长,最是要不得。”
“男子要想在这世间立足,仁心宽厚,只会坏事。”
“你下去吧!”说罢,他一扫片刻之前的迷惘,转身进了内室。
小厮关了门,“嘎吱”一声,微弱的天光也被隔绝在门外,他宽衣,将自己缓缓沉入清澈的汤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