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而来。
她太累了,她不想再躲了。
不如,就这样......
她没有闪躲,也没有惊慌,只定定地站在原地闭上眼,像是去迎接她既定的命运。
“小心!”
突然一股力量裹挟着她滚到了路边,再睁开眼,洛一诚俊俏的脸庞映入眼帘,一脸的怒不可遏。
“顾默凡,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
直到这时,她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方才是做了多么可怕的举动。
她抚了抚自己惊魂未定的胸口,注意到坐在路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洛一诚,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擦破了多处,样子很是狼狈。
“我......”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所有的辩解仿佛都在既定的现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流血了。”
洛一诚深深叹了口气,盯着她右手肘淡淡道。
“你也是。”
顾默凡指了指他被擦伤的左肩。
他们竟然都只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的伤势,领会到对话的荒谬之处,两人相视一笑。
在洛一诚的车里,两人各自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是因为王冰和沈安的事?”
开车送顾默凡回家的间隙,洛一诚主动打破车内寂静的氛围。
“嗯。”
顾默凡平静地点头,像是竹蜻蜓略过水面荡开一圈涟漪般轻盈,她知道洛一诚识人的本事,她骗不过他。
“这么久了,身后那人还没查出来?”
望了一眼身旁顾默凡依旧平静如水的侧颜,洛一诚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由捏紧,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威慑,“堇文他都不管管?”
顾默凡有些没听懂,虽然事态已经发酵到如此地步,可她从未觉得堇文有义务帮她解决工作上的阻碍。
突然一个急刹,洛一诚的黑色法拉利在人烟稀少的路边猛地停下,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顾默凡也被荡了个来回。
“顾默凡,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
像是隐忍许久后的爆发,粗粝的男声里带了几分暴虐,他握紧拳头,像是泄愤般拍打了两下方向盘,喇叭被拍的一响。
顾默凡回过头便对上他洇红的眼尾。
过得好不好?
她霎时瞳孔微颤,连带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从未想过这个一直被她当做弟弟的男人竟对她抱有别样的情愫。
“这么久都没找到,要么是堇文不想帮你,要么就是那个人就是他。”
很快,调节好情绪的洛一诚嗓音恢复了往日的悠然,他偏过头、按下车窗、燃起一支烟,分析地冷静而从容。
方才的癫狂转瞬消失不见,像是一场幻境。
“是我没有寻求过他的帮助。”
明白他的担忧,顾默凡郑重地回答,像是护犊子般将罪责独自揽下。
洛一诚回头吐出一口烟圈,望着顾默凡过于认真的神情,撇开嘴轻笑了起来,不知是什么事这么好笑,方才眼底的氤氲彻底消散。
他没有接话,只在车厢内的烟灰缸里摁熄剩余的半截烟,一脚油门重新上了路。
搞不懂他的情绪转折为何这般大,顾默凡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顾默凡下车的那一刻。
“不要再站到马路中央了,我可以帮你,任何忙都可以。”
不知何时,洛一诚又燃起了一支烟,他望着顾默凡的眼神带着些迷离,夹烟的手随意探出了车窗,露出领间的大片锁骨,样子很是不羁。
明明是极其郑重的承诺,却像是在借个打火机。
“我可以自己解决。”
顾默凡轻手轻脚地关了车门,同时也拒绝地毫不留情。
她知道他背负的是什么,经历过什么,又为了心中的目标做了多少牺牲,所以她不愿意哪怕为他增加一丁点的负累,况且还是在明白他有别样心思之后。
洛一诚也不恼,仍旧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了笑,像是本就是在说个笑话般。
“还有,我过得很好,谢谢关心,希望你也过得好。”
这是顾默凡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本是句寻常的祝福,却让嬉皮笑脸的洛一诚愣在原处许久,直到手中的香烟燃尽烧到手指,他才下意识扔掉指间的烟头,带着洇红的眼眶重新上了路。
其实这一路上他还有很多话想说,这些话被他藏在心底陪他熬过了很久的时光,现在他终于有能力与资格说了。
只是,可能,再也无法说出口。
--
拜别堇文,顾默凡头昏脑涨地回了家,没成想堇文也到家了,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文件。
“范成那边处理好了?”
顾默凡在玄关换鞋时,故作轻松地提问,她原以为他们会喝一夜。
“你受伤了?”
堇文从文件上方抬起的眼睛迅速锁定到她手肘上的绷带,声音冷得像河里的水。
“对,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顾默凡垂下头,下意识摸了摸右耳垂。
堇文捏着文件的指节却不由收紧,薄唇紧抿。
他听闻她差点出车祸,急忙从三人聚会里离开,刚赶到现场便看到她与洛一诚一同坐车离去的身影。
他不是气两人又有交集,这件事他本该感谢洛一诚,他只是有些搞不懂,明明都恍惚到要发生意外了,为什么还是不肯同他讲一句,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硬碰硬地撞得头破血流吗?
还是她根本就没把他当做自己人。
“下回小心点儿。”
堇文顺着她的话头轻描淡写地安慰了一句,便一头扎进文件的海洋,不再言语。
顾默凡有些犹疑地望了他几眼。
她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这件事,就算不知道,这种反应也太过冷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