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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面(2 / 2)

子罢。”

那人低着头,似乎在擦拭被虞秋烟弄洒的桌面上的水痕,停下点头道:“知道。”

虞秋烟指着门沿的棋子:“那么……公子这是何意?”

“我救了你。”

可谓言简意赅。

虞秋烟却皱了眉头:“公子若是图报,可往回春堂递信,力所能及,我必回报。”

回春堂的张大夫受虞府之恩,因而对虞秋烟甚为照拂,虞秋烟上次被人所救,便也说的是可去往回春堂找张大夫。

坐着的男子避而不谈,问了个在虞秋烟听来不相干的问题:“你为何生气?”

虞秋烟笑了:“公子怎么知道我生气了?”

那人不再回答,拿了面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桌上的水迹。

“那不知姑娘穿成这样是有何要事?若是找人,我兴许能帮上忙。”

大多女子身着男装出入风月场所,只怕都别有目的。这画舫虽是正经梨园,但也有不少达官纨绔为捧那些伶人一掷千金。虞秋烟如此虚饰打扮会叫人心生误会也不是没可能。

他莫非以为她是来捉奸的?

虞秋烟气笑了。

她和启言相处如此之久,还没有揭下他的面具便一命呜呼。如今重活一世明知道启言在身边却找不到他。

而现在她还因为举止古怪被人误以为是来抓奸的……

不过这一点生气转瞬即逝,能够重活一遍本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她刚刚也确实有些失态,如此想着,虞秋烟往案上之人瞧了瞧。

傍晚黯淡的光晖照在雕花轩窗上,漏出的光线照的黄花梨案桌半明半暗,那人伸着手在桌面擦拭着——

他手下捏着一张素白的帕子,帕子翘起半角,瞧着甚为眼熟。

“莫非公子便是上次救我之人?”虞秋烟赶紧走过去。

上次在金饰坊,她和满宵差点被箱子被砸时,一人挺身而出劈了箱子,勉强也可算是救了她。

当时她见那恩人手上有血迹便递了个素白的帕子。

那帕子无任何记号,送出去也不会落人口角,但虞秋烟还是认得自己的帕子,因那帕子针脚没缝好,其中一角因为不平整总爱往一侧翘起。

那人收了手,留着帕子在桌面上,仿佛是刻意留给她瞧的。

虞秋烟翻起桌面那张素白帕子的边角——确实是上次自己赠与别人擦拭血迹所用的那一片帕子。

所以这人说的“救”其实是两次。难怪上次能劈碎木箱,身手确实好。

如此想着,她又听见男人的声音响起。

“是,两次。”他点头。

虞秋烟定了定神,又坐回了黄梨木圈椅上。

看着这人遮面的幂篱,不禁道:“那更要多谢公子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确实救了我两次,我却还不知道公子模样,不知公子可否摘下幂篱……”

她本以为还要磨一会,却没想到这人二话不说就取了幂篱。

那张脸堪称神丰骨俊,鼻梁挺拔,眉峰攒起,最瞩目的是那双狭长微挑的眼睛,松风入水,静水流深。

他一身江湖人的打扮,额前碎发分向两侧,后头也只简单束了根玉簪,幂篱被置于桌面上,歪头看过来时,眸似点漆,里面好像藏着一片幽深的湖泊。

整个人面如冠玉,倒十分像个谦和持礼的书生。

可事实上,即便作此打扮他的气势也显得矜贵威严,就像相国寺的钟,即便静止不动,也浑厚肃穆得叫人丝毫不敢侵犯——

因为这是,肃王殿下啊!

虞秋烟有些慌了神,忙敛容行了一礼:“民女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望肃王殿下赎罪。”

“无妨,不是你的错。”他忽然道。

章启见她身形瑟缩,不过一瞬,他便瞥开了视线,重新戴上幂篱——继而起身往外走。

迈开的步子突然顿住,他站在虞秋烟身前停下,道:“你衣裳湿了,安心留在此处,本王会让人送新的进来。”

虞秋烟心下惶惶,低着头不敢直视,只盯着他下身衣袍尾的云纹,思绪也跟着那云纹的走向飘到很远,不禁脱口追问:“殿下要去何处?”

她讲完才回过神:“是民女唐突。”

章启顿在原地:“一会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随后本王自会派人送你回去,今日是本王之错,波及到你,你无需在意。”

他身量颀长,如此往外走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这是他进了这间厢房讲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虞秋烟细细想着话中含义,慢慢放下心来,肃王不怪她唐突就好。

可随后又反应过来:“殿下,知道民女身份?”

“虞太傅,本王还是记得的。”

他站在厢房门口回头瞥了一眼远处拘谨地躬身行礼之人,最终乏味地挪开了视线。

屋内恢复了寂静。

桌案留下被擦拭过的湿痕水渍。

那帕子竟然又被他收走了。

虞秋烟坐在圈椅上,心中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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