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太带走了岑太太,两人离去之后,客人们聊天的主题就换成了岑太太今天为什么会来,是楚家要给岑家作和事佬吗?
这些顾念远当然是听不见了,她随楚太太一路来到正屋,见屋里有个男人穿着中式绸衫,正背着手在欣赏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听见身后响动,他率先开口:“是荣山的闺女来了?”
说着,他回过头。
正是楚荣江。
“楚先生。”
顾念远恪守礼貌并没有半点欣喜,楚荣江闻言笑道:“跟你爸长得真像,几个月前在婚礼上我就有些怀疑,没想到还真是你。”
“这么说,楚先生知道我爸已经结婚生子了。”
“对,早就知道。”
“我还以为……”
“以为我们兄弟不和早就断绝关系了吗?”楚荣江笑意更深,“是听谁说的,岑总?”
“……外面都那么说。”
“这倒是,外面关于我们这种家庭的传闻不外乎就那几种套路,电视剧看多了。”
“就是。”楚太太附和。
楚荣江抬手指了指那副山水画道:“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顾念远并没有鉴赏水墨画的能力,但她还是依言望向那幅画,画的内容简单,孤绝的高山,茂密的松涛,还有在松涛里掩映的草庐,草庐里有个坦胸楼坏的文士正在打瞌睡,大片的留白上偶有点点飞鸟。
这是十分典型的中国山水画,除此之外,顾念远看不出更多,不得不老实回答:“很美,很超脱。”
“都说画画是最能表情达意的一种艺术,所以我们能从这幅画里看出你父亲当年的心境,超脱。”
“这是我爸画的?”
“对,他从小就学国画,你爷爷专门找名师来教。”楚荣江定定望着那幅画,“他是我们兄弟里最得父亲疼爱的。”
“可我爸从没在我面前画过画。”
“自然,他根本不喜欢嘛。”楚荣江叹了口气再次看向顾念远,“你爷爷当年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去世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当年的样子,那副山水画是你爸离家出走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离家出走?”
楚荣江表情凝重的点了头,带着两人出了正房,跨进一处院子。
“小时候我们都住在京市,后来你爷爷要在贝市长住,我们也跟着过来,你父亲当年就住在这里。”
这个小院子很小,种了一棵顾念远叫不出名字的树,寒冬腊月,树上只剩枯枝,她推门进房,屋内摆满了书,俨然是一间书房。
“你父亲走后,这里就被你爷爷改成了书房。”楚荣江缓缓道,“细究起来……他们父子俩决裂真不是因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偏偏是琐碎小事积少成多。
楚建业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最疼的就是第二任太太唯一的儿子楚荣山,从小就悉心栽培寄予厚望,楚荣山也不负众望,人漂亮做事也漂亮,奈何性格不漂亮,是个刺头,越长大越叛逆。
先是楚建业让他去的大学他不去,后是给他的职位他也不要,父子俩的矛盾由此越来越大,架也越吵越多。
“那时候,我从外面回来十次能有五次看到父亲在训他,他偏偏没一次低头。”楚荣江深深叹息,“二弟自小就倔。”